讀完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后,我被他作品中那種獨特的美深深吸引住了,所以這些天抽空就把這本《雪國》也看了看。
小說開篇以主人公來到一個白雪飄飄、四野茫茫的靜謐雪國為開頭,這一點與作者的唯美觀是分不開的,川端的作品總是以他獨有的那種清清淡淡,含含蓄蓄的情感:或是暗暗的哀傷,或是羞羞澀澀的愛慕,或是淡淡的凄涼,深深地打動著我們,而且這種打動是一點點,一絲絲,靜靜的,輕輕的,流入我們的心田。看完《雪國》掩卷沉思,慨嘆駒子和葉子命運的不幸。
他們是雪國里悠悠飄零的雪花,在半空,這般冰艷動人,帶著寂寥的哀傷讓人憐愛不已。但是雪花永遠只能是雪花,他們的身份是藝妓,他們的命運已經定格,縱然努力去擺脫,卻也只是徒勞,正如小說里寫的:駒子的生命是徒勞的,你只能看著這哀艷美麗的雪花悠悠地飄到你的眼前,于是你忍不住心動,用手去接,然后只能靜靜地看著她在你手中慢慢地消融,而你卻什么也做不了。
《雪國》的名字預示了故事主人公凄冷的宿命。縱然故事跌宕起伏,世事變遷,但結局還是最初的那片凄冷的景象。熊熊烈火之中,葉子猶如天際的星星般隕落。故事結束,銀河傾瀉而下,黑暗毀滅了一切虛無的暖色與期望,霎那間溫存與完美沉落在雪國。雪國的冰冷依舊寒徹心底,只是變得像廢墟一樣,了無生機,凄凄慘慘。
這是一個猶如夢境的故事。島村在火車上映過玻璃觀察葉子,余暉中的葉子讓島村著迷,葉子的出場注定了她人生的杯具。黃昏之中,本應充滿期望的妙齡女子卻與暮景一齊流逝,她的人生亦是如此。活著的時候讓人心存憐惜,死亡的意外又帶給了人們無法承受的疼痛,小腿在抽搐,蒼白的臉在燃燒……這是殘忍的結局,它讓時間驟然停止,雪國也封存在人們心底。
駒子是故事中唯一的暖色調。嫩綠的群山中,駒子的脖頸淡淡映上一抹衫林的暗綠;白雪皚皚的清晨,鏡中的白雪襯托出她紅紅的臉。還有與島村相視后羞澀低頭時緋紅的雙頰。這都是讓人溫暖欣然的。她的出現,調整了故事的節(jié)奏。急促的談話,忙碌的生活,安靜的等待,讓駒子的形象變得鮮活可愛起來。但她終究與“徒勞”無法分離。島村的態(tài)度決定了喜悅期望都只是駒子幻想中的假象。她愛他,但是他卻沒有。駒子,這樣一個執(zhí)著且堅強的女孩。她性格的活潑和快樂只是雪國上空飄過的一陣風,注定不能久留。她不屬于那里,就連她的出現都是“徒勞”。飄渺的不是葉子而是她。她僅僅是個配角。如果說葉子的死去毀滅了島村心中的幻想,那么駒子的虛無則更讓人覺得疼痛。她注定不屬于這樣悲涼的世界,她臉上的緋紅會褪去,靈魂也會在冰冷中被吞噬。
駒子的無力,讓我覺得傷感無奈。冰凍大地之上,即使有千萬的火種也不能燃燒。駒子的存在就是這樣微不足道,在島村的心里是,在雪國也是。其實,駒子的形象隨著葉子的死去而幻滅,她悲慟的喊叫聲意味著最后的掙扎,但卻依舊無力。她——注定不能把那抹緋紅留下,雪國的凄冷已成宿命。
當凄冷已成宿命,那團火焰的熄滅或許比死寂更讓人疼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