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帥今年讀高二,想趁暑假打工掙點錢,他約了一幫同學到勞務中介報了名,每人交了150元介紹費。過了兩天,勞務中介就包了輛客車,把他們送到了市郊的光電元件公司。
公司人力資源科李科長點了下人數(shù),是二十五人。他皺了下眉頭,公司只招二十人,怎么多了五個,想找中介,那人早跑得沒影了。李科長只得挑了二十人,讓車間主任領去上崗,余下的人,就讓他們直接離開。
劉帥正好去了趟洗手間,等他出來,招工已結束,被錄用的人都走了。
挑剩的四位,都說交了錢,他們推劉帥為代表,去向李科長求情。
五個人來到人力資源科,好話說盡,李科長就是不松口,說是上頭定下的,他沒有這個權力隨意增加名額。
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幾個學生決定去找總經(jīng)理。
進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見老板桌后面坐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在聚精會神地看一些報表。看見他們,老人連忙站起來,親自泡茶,還一杯杯地端到他們手里,然后又拿出名片,一張張遞了過去。劉帥看了名片才知道,老人叫張中樹,是光電元件公司的總經(jīng)理。
于是劉帥就把招暑假工這件事情說了。張中樹聽得很仔細,最后爽快地答應道:“都留下,我們需要新鮮血液!”說完馬下撕下一張信箋,“刷刷刷”幾下,寫了“請人力資源科立即安排”幾個字,然后簽名寫上日期,讓劉帥他們直接去找人力資源科李科長。
正是閻王好見,小鬼難弄??偨?jīng)理一句話就解決問題了,劉帥他們喜滋滋地又來到人力資源科,遞上總經(jīng)理的條子。
這下,他們腰板也硬了,不再是低聲下氣求情了。
可是,李科長看了下條子,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輕輕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把條子退還給劉帥,說:“我早就和你們說過了,崗位已滿,無法安排,還是趁早到別的公司去看看吧。”說完,擺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劉帥迷惑了,怎么一個科長竟敢違抗總經(jīng)理的指令,難道總經(jīng)理說話不算數(shù)?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爸爸無意中說到,現(xiàn)在領導的批條都是大有玄機的,有些事因自己不好當面回絕,總是讓下屬去唱黑臉。哪些需要馬上辦的,哪些可以推遲甚至不辦的,都在條子上做好暗號??梢幌耄钟X得不合常規(guī),對自己這些無名之輩,總經(jīng)理并不需要講面子,假如真的不行,完全可以明說啊。劉帥的倔脾氣上來了,轉身又去了總經(jīng)理室。
張中樹一聽他的條子不管用,馬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氣呼呼地說:“走,我和你們去!”
他們一起到了人力資源科,李科長看到張中樹來了,慌忙站起來解釋:“張總,崗位已經(jīng)滿了,實在無法安排。真的。”
一個小小的科長竟敢公開違抗自己的決定,張中樹怎么受得了,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忽然向一邊倒去。劉帥眼快,連忙把他扶住。大家趕緊把老人扶到公司的車上,飛快地送到醫(yī)院。
經(jīng)過一番搶救,張中樹終于蘇醒過來。見總經(jīng)理為工作安排的事氣出病來,劉帥他們好不內疚,不想再為難總經(jīng)理了,就說:“總經(jīng)理,您不要再費心了,我們到另外的公司去看看。您好好養(yǎng)病。”
可是張中樹態(tài)度很堅決,一定要他們明天再來,他在辦公室等著。既然總經(jīng)理這樣說了,劉帥他們只好答應下來。
第二天,劉帥他們一進公司,李科長就對他們說,工作已經(jīng)安排好了,并已向總經(jīng)理匯報過,要他們別再去找張總了,還收下了張中樹寫的那張條子。
其實,李科長還是在應付,這天公司要發(fā)貨,正好讓他們臨時做搬運工。
張中樹是個負責任的人,他下來視察,見劉帥他們在做搬運工,馬上來到人力資源科的門口,大聲喊:“李科長,你出來!”
李科長很聽話,馬上跟著來到裝車的地方。張中樹指著劉帥他們說:“這些學生還小,你怎么安排他們做搬運工?陽奉陰違,我說的話不算數(shù)?”
李科長見張中樹發(fā)脾氣了,連忙說:“總經(jīng)理,崗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就在這時,一輛高檔轎車開進了公司,車上走下一位精神飽滿的中年人。
李科長一見,像是見到了救星,大聲喊道:“張總,您可回來了!”說著快步走了過去。
這下,劉帥他們呆住了,從李科長的言談舉止看,剛來的中年人應該是真正的總經(jīng)理。難道張中樹是副總?可是,昨天他發(fā)的名片上寫著總經(jīng)理,而且坐在總經(jīng)理的位子上。
李科長把招暑假工的事向那位中年人匯報了,還把張中樹的條子交給了中年人。
見劉帥他們一臉驚愕,李科長避開張中樹的眼光,指了指那位中年人,悄悄地說:“這位才是真正的張總經(jīng)理。這幾天,他在省城參加一個項目洽談會,剛剛回來。”
張總經(jīng)理示意他要和老人說話,讓李科長暫時把人帶走。
李科長把劉帥他們帶到會議室,這才說出事情真相。原來,那位張中樹是這家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也就是現(xiàn)任總經(jīng)理張旭東的父親。五年前,老人患了輕度的老年癡呆癥,讓兒子接了班。
張中樹退下來后,病情加重,腦子糊涂時,出門常常迷路走失,被人送到派出所。后來張旭東就給父親做了一張信息卡帶在身邊,上面有家里的電話號碼。可是張中樹腦子清楚時,就把信息卡撕碎拋掉,憤怒地說:“我是總經(jīng)理,帶這個干什么?”
后來張旭東發(fā)現(xiàn),父親非常喜歡原來總經(jīng)理的位子,坐上去精神也會顯得好轉。他突發(fā)奇想,把那張信息卡改成了名片,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了“總經(jīng)理”的頭銜,還安排他每天上午在總經(jīng)理的位子上坐坐。
老人坐在位子上還經(jīng)常發(fā)號施令,不過大家都沒把他當回事,只是敬而遠之罷了。
劉帥他們知道了事情真相,也不好再強求什么了。
離開之前,他們來到張中樹面前,說:“張爺爺,盡管不能在你們公司做暑假工,但我們還是十分感謝您的。張爺爺再見!”
張中樹像一頭固執(zhí)的犟牛,他大吼一聲:“我說的話算數(shù),把他們留下。”還跑上前去,攔住劉帥,說什么也不讓他們離去。
這時,張旭東發(fā)話了,他對身邊的李科長說:“讓他們留下。不管怎樣,你都得騰出崗位,立即安排他們上崗。”
李科長吃驚地說:“張總,這完全是勞務中介的事,和我們沒有一點關系的。如果把他們留下,公司要多支出勞務費好幾萬元,損失不小呢。”
張旭東干脆利落地說:“做人要講誠信,是我讓父親坐在總經(jīng)理位子上的,他說的話代表我,也代表公司,他已經(jīng)答應的事,我們怎能出爾反爾呢。再說,只要老人開心,我損失這點錢又算得了什么呢?”
這下,李科長沒有什么話好說了,只得小跑過去,對劉帥他們說:“張總答應你們留下了,快跟我去車間吧。”
張中樹一聽,大喜過望,對著李科長說:“年輕人,以后長點記性,我說的話還是算數(shù)的。”
李科長只得點頭哈腰地說:“張總,我今后一定按您的吩咐辦。”說著,帶領著劉帥他們,向車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