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天涼似一天。河邊的槐樹上的樹葉,黃了大半樹。風一卷,卷起樹上枯葉,飄飄轉(zhuǎn)轉(zhuǎn)落到河面上,隨水流一起流向遠方。
聽到遠處傳來的二胡聲,我停住腳步,打消了去村口的念頭,轉(zhuǎn)身向劉爺爺家走去。
劉爺爺也是村里最年老的幾個人之一,他喜歡拉二胡,沒事的時候,我就會去聽他拉二胡。他會拉的曲子,我很熟悉。只是這次,風里的曲調(diào)很陌生,以前未曾聽過。
推開門,走進院子里,趴著的大黃狗看到我來了,起身向我跑來,沖著我搖尾巴,嘴里發(fā)出哼哼的聲音。劉爺爺也還在繼續(xù)拉他的二胡。找了把椅子,我坐在了劉爺爺旁邊。
許久,二胡聲停了,劉爺爺也沒抬頭,只是掏出手帕,細細地擦拭他的二胡。我逗了逗身邊的大黃狗,
“爺爺,以前怎么沒聽過這首曲子?”
“這首曲子是我新做的,我給她做的。今天是她生辰。”
池邊的柳樹在風中輕輕搖曳,長長的柳條在風中輕擺,像綿延無盡的思念。
“是劉奶奶嗎?”
“嗯。”
“怎么會想起給她作曲?”
劉爺爺頓了頓,說:“這是我答應她的,我答應過她,說要在她生辰的時候,專門給她做一首曲子。想想我和她相識一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五十年了。”劉爺爺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
“你們感情很好吧?”摸了摸大黃狗的腦袋,我說。
“是啊,她會唱昆曲,記得年輕的時候,我倆經(jīng)常坐在一起,她唱曲,我拉二胡給她伴奏。只是現(xiàn)在,卻再也回不到那樣的日子了。”劉爺爺嘆了口氣,神色有些傷感。
我默然。
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音。一大群孩子在門外,嘻嘻鬧鬧的玩著,鬧騰了一陣子,他們就離開了。
“看你的樣子,是要去村口吧?”爺爺突然問道。
“是,今天陳老貴應該回到村里了。“
“別去了,陳老貴剛剛來了我這里,我替你問了,他說你父母今年不回來了。“
風很輕,很柔,可我卻覺得它吹得我眼睛疼。
陳老貴常年早外面走商,他每三個月回村一次,每次回來,都會替村里的人捎來口信,或者是幫他們帶回一些東西。算算日子,他的這次回村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
風漸漸的大了,柳條在風中搖擺的更厲害了。
沉默了很久,我稍稍整頓了心情,問“那你呢,你家今年怎么說?”
“和往年一樣,他們只是托陳老貴捎了些東西回來,人不回來了。”
“送再多的東西回來都不及他們真真實實的回來一趟。”
“是啊,只是很多事都是由不得己的,他們不回來該是有自己的苦衷,孩子,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順心,想開點。等明年吧,也許明年他們就回來了。”
“可我想他們,想見他們。”我有些哽咽。
像是過了很久,爺爺說:“孩子,再聽一遍我的新曲吧。”
咿咿呀呀的二胡聲隨風一起穿過池邊的柳樹,帶著思念,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