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時,看納蘭詞,聽傷感音樂,讓心沉到憂傷的海底,爾后,我浮上來,會有種酣暢之感。雖然,我早已遠(yuǎn)離憂傷,可是,傷感如風(fēng),偶爾還是會向我襲來。
我喜歡納蘭容若的詞。我欣賞他的姓名:“納蘭”,納,海納百川,包容萬物;蘭,幽谷之蘭,馥郁不俗。“容若”,氣質(zhì)容貌,卓爾不群。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不自覺將納蘭神化,我傾慕他的蓋世才華,我感嘆他的英年早逝。
朋友至今不忘意味深長地說,你要是遇到了納蘭,你會走火入魔。我會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嗎,我輕輕地笑。不會的,納蘭,只是一個逝去的美麗神話,納蘭,無可復(fù)制。若愛,我喜歡真實(shí)的愛戀,我要戀人間的凡夫俗子。
最初給我極深印象的,是一曲憶往昔的《浣溪沙》:
“誰念西風(fēng)獨(dú)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讀著這凄清的句子,我也憶起流年往事。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早已在歲月里變成了蒼白的空洞,沒有痕跡,沒有回味,不可觸摸,只是一片茫茫。
當(dāng)年,往事里的我與他,也與多數(shù)相戀的人一樣,認(rèn)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與尋常。只是,多年后,獨(dú)倚西風(fēng),看黃葉翻飛,望殘陽如血,思緒沉重,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的美好,不再。那是屬于青青校園里的,青澀而純真的美好愛戀。
手中的書,也沉甸甸的,因想起往昔。于是,我戀上了這首詞,也戀上了納蘭詞。
又一曲讓我難以釋懷的是《采桑子》:
“誰翻樂府凄涼曲?風(fēng)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曾經(jīng),我在深夜等待一個電話,那時,風(fēng)大,雨急。我們無法逾越的是時空,他在那端,而我在這邊。我的聲音開始哽咽,而他,卻不能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曾經(jīng),我徹夜難眠,在書寫著我的思念、我的憂傷,雖不是字字淚、句句血,卻也是飽含深情。而他,也只能收到我的文字后,凄涼地笑。
終于,我和他各走各路,不是感情淡了,走到絕路了。而是,我們無法橫越橫亙在眼前的距離。他說,給不了我幸福,他愿意笑著祝福。他,為了生計(jì),四處漂泊。他,為了溫暖,娶妻生子。
那段往事,承載了太多青春時的美好與苦澀。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我獨(dú)自彷徨,我緊鎖心門。我獨(dú)自飲泣,我愛戀憂傷。我讀到納蘭的“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更是悲從中來。寶玉在黛玉辭別人世后,曾想著夢到伊人,無料伊人難以入夢來。我也曾想夢到那個青春的身影,無奈夢朦朧而遙遠(yuǎn)。少年不識愁滋味,我想一醉解千愁,無奈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讀著納蘭的詞句,我的淚,流在心里,成河。而我心中的苦楚,在很長的時間里,無從訴說。我的內(nèi)心世界,我不愿他人探入。一個人,凄然地舞蹈,僅此而已。不在意他人能否讀懂,不在意他人投來奇異的目光。我凄清的舞影,散落一地。
燈花瘦盡,一夜又一夜,夢歸何處?
我驀然回首,那個愛我的有情才郎,就在我身邊。他是多情而婉約的,他又不失男子的萬丈豪情,正是我心目中的優(yōu)秀男子。
不再憂傷,我枕在他的手臂上,甜美地睡去。多年的傷痛、經(jīng)年的冰雪,瞬間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