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上飄落下最后一片葉子,秋風在湖面撩起最后一圈漣漪,夕陽嘆息著收走了最后一抹余暉,目送走最后一只鴻雁。離別之時,苦澀滋味便在胃中攪動,擰出兩串晶瑩掛于頰上。
誰能接受,這一片方方的紙,便是一次再也不見的回頭。
“航航,這兩個柿子,你吃了吧!”
風中,我又聽見了外婆的聲音。
秋天的放學,那兩個被夕陽映得橙黃的柿子,便是我對您最后的記憶。
“家門口的柿子樹又結了很多柿子,挺甜的!我下次多帶點到你家去啊。”陽光灑在您滿面紅光的笑容中,時間定格在那一瞬間,您也笑的如此甜蜜么?
柿子柔軟滑溜的果肉在牙齒之間打轉,給舌尖帶來一絲絲甜意。
您曾說過,這柿子是一棵樹,從發(fā)芽、抽枝、開花,用一片片葉子的凋零換來的,這每一口,便是那樹從天地間吸取的精華,又經(jīng)過歲月的呵護而成的。一代又一代,永無止境。
當我沐浴陽光,逐漸成長時,您慢慢老去。樹抽條結果,花兒片片凋零。
斗轉星移,年華易逝。
直到那一天。
“航航,吃兩個柿子,剛摘的。”您仍是笑著遞過來兩個柿子。
我看著柿子,猶豫半晌。最終結果,咬了一口。汁液迸飛,其味四溢。那一剎那,我吃到了歲月。
您是個堅強的女性。您說那時地主欺凌;您說您咽下了一家人的淚水;您說您肩挑兩擔水拉扯三個子女;您說腰再駝,也要走的正;您說,再累也是為了孩子。
您說,不是天地不公,只是人不爭取。
您說,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您說,苦澀的是汗水和淚水,甜蜜的是收獲和喜悅。
您說,要看到我上大學。
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愚鈍,您的白發(fā)、您的健忘,我原來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直到我用雙手,顫抖著、接過那兩個橙黃橙黃的柿子,含入嘴中。我嘗到了您的汗水,淚水……但是您的收獲和喜悅呢?
我咀嚼著那一份無盡的苦澀,心湖仿佛落入巨石,久久無法平息。
苦澀的秋風里,一句話將我喚醒:
“家門口的柿子樹又結了很多柿子,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