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明晃晃,黃醺醺的巷道,沒有北方胡同的曲折幽靜,只是單純的,由于兩邊建筑的過度親密,留下了不寬不窄的它。因為趕時間走捷徑,每天上下學我都要路過它,路過那條深巷。
深巷里,沒有你想象中的香飄十里的酒香,有的只是早點騰騰冒著的“白汽”,有時是面點的香味,有時又是“喇啦”一聲煎餅的蒜香味,路過這條巷子,味蕾充分綻放,偏偏我又只能在媽媽的監(jiān)督之下吃早點,每每這時就看見我的身體向前傾去,而眼神卻依依不舍的停留在巷子里賣的早點上。然而,這也是我路過巷子時最普通不過的表現(xiàn)了。
就這樣,每天我都在路過那條深巷。早晨、中午、傍晚、黑夜,路過那條深巷已成為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我也早就習慣了巷子里的一切,習慣到巷子里的人和物,有形的無形的都成為我生活的素材。
但,我卻不曾留意過賣早點的人,直到有那么一段時間,深巷里空空如也。沒用了早點誘人般勾引我的味蕾,也沒有了那對夫妻的笑容滿面,只剩下了可感的空氣,冰冷麻木的混凝土墻。不知為什么,一時間我的心也空空蕩蕩起來,有時上課往窗外深巷那邊望去,整個人仿佛懸在了半空而下不來。
課間十分,我耳朵一激靈聽到了兩三個同學似在談論著巷子里的什么。后來,我循著支離破碎的語言片段組成了談話的前前后后,可那卻是令我懸在半空的心久久凝固的消息。
那對夫妻搬走了,連同著他們賣早點的推車,連同著城郊的他們的親友。他們曾同是一個地兒的人。我不曾知道,他們的背井離鄉(xiāng)竟是由于某項工程建設占據(jù)了他們的家鄉(xiāng),帶著無奈與悲傷,他們來到我生長的地方,而推車賣早點成了他們唯一的謀生手段。
是的,沒錯,我想起來了,想起來關于他們的點滴。當我早上六點路過深巷,路過他們的早點攤時,他們的早點已經(jīng)弄好了十幾份,熱騰騰的,只等有人去買;當我冬天踏著雪路過深巷時,他們夫妻雙手通紅,卻仍在為路人的早點忙碌著;我路過他們,他們對我笑臉相迎,我未曾和他們對過話,可是我卻懂得了買早點的人和他們之間手語的含義——謝謝。
是感謝路人光顧他們的生意,讓他們這對會心語的夫妻能夠在異地他鄉(xiāng)謀生從而生存下來嗎?我想是的??墒俏矣植唤拖铝俗约旱念^,對于他們我似乎沒能幫上一點忙。
在人去巷空后,我開始想念他們。路過那條深巷,原來,我也路過了那對夫妻的人生,見證了他們半溫暖半寒冷地生存著……但他們卻始終對這個世界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