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去西安旅游,特意前往北郊的村落,尋找漢長安城留下的遺跡。
兩千年前曾是繁榮的帝都,現(xiàn)今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莊稼地。經(jīng)老農(nóng)指點,我才知那玉米田深處那一方丘陵,就是未央宮前殿僅存的基臺;而那蕪雜的荒地下,便是發(fā)掘后又被填埋桂宮和少府。足夠漫長的時光足以侵蝕一座城邑。漢長安城隨著王朝衰亡而逝去,卻在文化的土壤中遺存下一鱗半爪。至今當(dāng)?shù)乩先艘ノ靼彩袇^(qū)時,仍不說“進(jìn)城”而稱“出城”。這或許大漢遺留在生活里的最后印記。漢城已然湮滅,但城墻卻用老邁的臂彎,在世世代代人的心里圈出一座“漢城”。
史載長安城墻高三丈半(約8米),基厚一丈半(約3。5米),惠帝曾征調(diào)十四萬民夫,用時五年修筑。如今透過那長長的高兩米余的頹垣,仍隱約可見當(dāng)年恢弘氣勢。亂蓬蓬的荒草和灌木覆蓋著斷殘的墻體,根莖匍匐在土壁上勾連成網(wǎng),網(wǎng)隙中仍清晰可見漢代夯砌的磚。城墻的盡頭那古堡般的土丘,橫空出世,偉岸高聳。這應(yīng)是過去的城門。當(dāng)年的門樓、闕樓自然無覓蹤跡。而建筑上那些依稀可辨的夯土磚,和土磚中探出的一截五棱形陶排水管,卻仍讓我頓生一種時空跨越感,仿佛無意間就走進(jìn)了兩千年前。
我沿著陡峭的小路拾階而上,叢生的草木尚未蔓延上土丘,取而代之的是裸露著的黃土。卻有幾株新植的樹苗立在古老的黃土里。立于地勢高的丘頂眺望,赫然入目的是城墻、寰丘、夯土臺、以及廣袤的青色田野。這里已不是漢代的長安;這里又是我向往的漢長安城。原來漢長安的印記不僅滲透一方水土,更融入了文化的血脈。浸潤著中華文化成長的人,心中又怎會沒有長安?就像扎根在兩千年前土壤中樹苗,怎能說它汲取養(yǎng)分的古老土壤與它本身沒有一點融合?
物質(zhì)的形態(tài)終會消泯,但文化中的意識卻能在人們心中延續(xù),成為一篇永恒的風(fēng)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