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霍布代爾是曼徹斯特市格雷大街中學的校工,盡管薪水只有每周5英鎊,他工作卻十分盡責,總是把校園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因為他覺得:既然自己沒有機會讀書識字,多干點事,為孩子們提供好的學習環(huán)境也是不錯的。
誰料那一年,他敬佩的老校長退休了,來了一個叫約翰遜的自命不凡的新校長。他上任不久,就宣布全體員工每天必須簽到并注明時間。周五,他把考勤簿拿來查看——情況好極了!當他滿意地正準備把簽得密密麻麻的簿子合上時,卻發(fā)現(xiàn)一處空白,顯得很不協(xié)調(diào)。他立即命人去把那個不服帖的人找來。
“聽著,阿爾伯特,我已規(guī)定所有員工必須在考勤簿上簽到,你知道嗎?”
“知道,先生。”
“那么,你簽了沒有?”
“沒有,先生。”
“我一旦訂下制度,就意味著每個人必須照辦,誰不照辦,就得請便——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先生。”
“那你為什么不簽?”
阿爾伯特漲紅了臉,半晌不說話,最后只好以實相告:“我簽不好,先生”
“什么?簽不好?天啊!下一句話,你該不會說,你不識字吧?”
“確實不識字,先生。”
“太可怕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一個在教育機構(gòu)(這個詞他覺得比‘學校’好聽)工作的人竟不識字……夠了!你知道我這兒不容許低效率,給你一周時間,另謀生路吧!”
“可是,先生,我在這兒已經(jīng)干了20年,校園里處處整齊干凈,從來沒有誰挑出我的錯兒,為什么要辭退我?再說,作為校工……”
“噢,那倒不假。但是,無論如何,堂堂教育機構(gòu)里,總不能容忍一個文盲員工存在,這是原則。你走吧!”
阿爾伯特走出學校時,天已黑了。他是單身漢,平時生活簡單,早餐不用說了,就是中飯,也經(jīng)常是面包加奶酪,帶到學校吃,只是晚上回家才“享受”一下,也不過是泡杯濃茶,加三塊方糖,再來一條腌鯡魚,一小聽鮭魚罐頭,外帶幾片臘肉。而最少不了的,則是一盤炒香腸,它對阿爾伯特來說,不僅是一種佳肴,還有祛病鎮(zhèn)疼的功效。因此,在今天這個20年來最倒霉的日子里,他提醒自己一定得買半磅香腸帶回家。
猛地,他打了一個冷戰(zhàn)——記起自己常去買香腸的那家小食品店店主威格絲太太前天死了,店門至今還關(guān)著,附近再沒有賣香腸的店。
“真該死,為什么整個街區(qū)沒有第二家香腸店呢?”阿爾伯特情緒壞到了極點,直覺得眼前漆黑。倏地,一個念頭像閃電一樣晃進他的腦子:既然如此,何不自己開一家呢?這些年好歹攢了一些錢,何況現(xiàn)在又失了業(yè)……對!就把威格絲太太的店盤過來,作為謀生之路吧!
他興奮得把失業(yè)的煩惱拋到了九霄云外。一星期后,食品店重新開張,阿爾伯特做了店主。
生意不壞。阿爾伯特心想:把香腸做熟再賣不更好嗎?于是,他開始加工香腸,并在一大早就把熱氣騰騰的香腸端出去。正值11月份,天冷又多霧,熱香腸誘人的香味,吸引來一批又一批顧客。
為了應(yīng)付店前“長龍”,阿爾伯特想出了新點子:削制了許多小木筷子,把香腸夾在半切開的面包里,串在筷子上賣。這種早點經(jīng)濟又方便,一面世就大受歡迎,結(jié)果,“長龍”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長了。阿爾伯特一個月內(nèi)接連雇了兩個幫手,仍然忙不過來,顧客把店門都快擠破了。
他靈機一動,雇了一個半大的孩子,讓他蹬著三輪車到街頭流動出售,這果然減輕了店門前的擁擠,但生意也因此做得更大。
隨著“霍布代爾香腸”的名聲越來越響,他的小吃館變成了大飯店,還開了兩家分店。為了保證貨源,他開始自己制作香腸,而不再依賴批發(fā)商。
入夏了,這是一個特別炎熱的夏天,沒有多少人愿意吃熱香腸——實際上,任何熱食都勾不起人的食欲。阿爾伯特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天熱得大家都不愿下廚,也不愿擠飯館,何不把香腸做熟晾涼,然后把涼香腸送貨上門呢?說干就干!3個孩子一齊出動,蹬著車子穿街走巷,專賣串在竹筷上的“面包夾香腸”。這個夏季的銷售量竟比冬季還要多!
以下的蓬勃發(fā)展就不用細說了,只須告訴你:自打開店那天起,阿爾伯特就再沒懷念過以前的日子。5年以后,任何人到曼徹斯特市,不管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蹬車叫賣香腸的孩子。又過了幾年,就連最繁華的大街上,也有了“霍布代爾香腸店”的分店,且是產(chǎn)、供、銷“一條龍”服務(wù)。
隨著事業(yè)發(fā)展,阿爾伯特感到需要提高新工人的技術(shù)水平。他與學區(qū)教育委員會聯(lián)系,申請創(chuàng)建一所“香腸制作技術(shù)學校”。
這位實業(yè)家的想法得到了學區(qū)教委的大力支持,籌備工作進展順利,雙方商定:由學區(qū)委派正、副校長,而教師,則主要從高、中級職員和技術(shù)工人中選聘。
不久,副校長打來一個電話說:“霍布代爾香腸制作技術(shù)學校”不久即可開學,特請董事長題寫校名。
阿爾伯特啞然失笑,回話說:“副校長先生,真對不起,還是請你們中間哪一位代勞吧,我寫不好。”副校長有點不悅,說:“霍布代爾先生,不要推辭了,像您這樣卓有成就的實業(yè)家,不是出自‘劍橋’、‘牛津’,就是在國外深造過。生意再忙,寫這樣幾個字還是抽得出時間的吧!”
阿爾伯特只好以實相告:“副校長先生,我真的寫不好。說來也許您不相信:10多年前,我還是個‘老粗’——既不會寫、也不會讀,就連自己的名字,也是經(jīng)商以后學會寫的。”
副校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陣。最后說:“霍布代爾先生,您真了不起,在沒有受過正規(guī)教育的條件下,竟然做出了這樣一番大事業(yè)。我想倘若您10年前就能讀會寫的話,那今天又該是怎樣的人呢?”
阿爾伯特放聲大笑:“格雷大街中學的校工——一周掙5英鎊,先生!”
“啊——”電話里傳來一聲驚呼,原來,那副校長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把阿爾伯特趕出校門的約翰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