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她做件事

我為她做件事
輕輕翹起一塊草皮,鐵鍬一下下鏟出巴掌大的天地.我將一截樹根埋入其中,期盼來年能再瞥見她翠綠的長發(fā).
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1、憶：人生若只如初見
初見她那天，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似乎老天在祭奠我才逝去的祖母，也為我與她的相見描上一層神秘。我獨臥在屋內(nèi)，無神的目光透過厚厚玻璃，到達天邊的某個地方。
視線向下，已是夜深人靜之時。白日的喧鬧早已銷聲匿跡。夜幕拉開，目之所及都是黑憧憧的樹影，一彎寒月勉強透過凄凄的雨幕，灑落斑駁的銀光。翻身向里，正欲睡覺，不想正撞上一張慘白如雪的臉。正當我想喊叫的時候，一只冰涼的手觸上我的嘴，一抹笑容映入我的眼眸：“不要怕，要乖啊。”她聲音慈祥，一如逝去的祖母。
她翠綠的長發(fā)從此陷入我的生活，同我糾纏在一起。封鎖的心門，仿佛發(fā)出一聲輕響，“咔”。
2、今：何事秋風悲畫扇
不知何時起，天空已落下細細的雨絲，一如初見她的那天。驀地，淚水滴落，與雨點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天的，哪些是我的。細數(shù)曾經(jīng)，她為我做了多少事，而我又為她做了什么？
似乎，只有守護她的珍重，期盼她的重生，才是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歡她的重歸，搶先說出那句“你好”，才是我唯一能做的。
雨淅淅瀝瀝大了起來，頭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傘。滴落在傘頂?shù)挠挈c是那么沉重，似乎侵入體內(nèi)，清寒透骨。
3、憶：此生此夜不長妙
她告訴我，她是神秘的精靈。而那時的我也是極聰明的，始終不肯相信。但那時的我也是極笨的，只因她與祖母的那種神似而接納她的存在。
每年回祖母家，我總會在夜深人靜之時見她。漸漸地，我開始期待與她的相遇，透過她那翠綠的長發(fā)，瞥見她眼眸中晶亮的快樂，像和逝去的祖母相遇在時空的盡頭，聽她講“天上碧桃和露種”，聽她講“月邊紅杏倚云栽”。
只是，這段美好的時光并不長久。
4、今：明月明年何處看
她自此消失了，自從舅舅砍倒了家中那棵外祖母親手栽種的泡桐樹之后。
我這才明白，她并無騙我，她真的是樹間的精靈。“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她于我，已成為好友，她于我，似乎已成為另外一位祖母。而我于她，也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孫女。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又是一年春來到，我種下了她身上存下的一枝殘軀。不盼其他，只盼來年再見她那頭翠綠的頭發(fā)。
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