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外婆:
還記得嗎?你教給我的,讓我一生受用,在喧囂中找到沉靜,在繁華中不迷失自我。
小時候,冬天留個我的印象就是醫(yī)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家里瓶瓶罐罐的藥水,而我也是在永無止境的咳嗽中度過了漫漫冬日。
而你改變了我的冬日。
11歲的那個的冬季,父母把我送到了鄉(xiāng)下,除了替換的衣物,自然也帶來了許多藥片藥水??人苑路鹗俏冶仨毻瓿傻囊患蝿?wù),有時半夜醒來會一陣猛咳。你見我咳得那么厲害,決定帶我去看中醫(yī)。
那天下著大雪,我勸你不要去了,你卻固執(zhí)地?fù)u搖頭,說:“你呆在家里,我很快回來。”你披上雨衣,推著電瓶車出門了,我在窗口望著你,那一個黑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銀裝素裹中。
當(dāng)你披著一身的雪回來的時候,也帶回了一包包的中藥。你幫我煎藥,我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你。先把藥和水放在砂鍋里浸泡半個小時,再點(diǎn)火,等水燒開了,就換小火,慢慢地熬。你的神情安穩(wěn)、不急不躁,絲絲銀發(fā)中透著一股靜謐和藹。“外婆。”我叫了你一聲,你卻不回答我,仍舊安詳、微笑著,看著砂鍋。
藥熬好了,你取出紗布,覆蓋在晚上,輕輕地倒藥,一股藥香變緩緩流淌了出來,頗有《草房子》中那一間小小藥房的感覺。不一會兒藥香便彌漫了整個房間,十分清香但也帶著苦苦的味道。
你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說:“快趁熱喝了吧,涼了藥效就過了。”我試著用舌尖舔了一下,一股苦澀涌上心頭,我連忙推開藥碗,擺擺手,不想喝了。你堅定地又把藥碗推回來:“良藥苦口利于病。”我依舊搖頭,說:“太苦了,我不要喝。你卻拿起藥碗喝了一大口,說:“這點(diǎn)苦算什么,快喝了。”回想起你剛才冒雪買藥、辛勤煎藥,我心中不免有了幾許愧疚。我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喝了一大口,簡直無法形容這種苦,太難喝了,我又是一陣咳嗽,恨不能把喝下去的都咳出來。過了一會兒,仿佛有一股濃烈的藥香在舌尖起舞旋轉(zhuǎn),越來越清香,讓人心曠神怡。你瞇起眼睛笑著說:“嘗到了吧??喑缘脑蕉啵仞伒奶鹨苍蕉?。”我也會心地笑了,“對了,外婆,剛才煎藥的時候,我叫你,你為什么不回我呢?”“煎中藥是種享受、一門藝術(shù),只有心靜才能熬出最好的重要。”你微笑著說。
此后的每一個冬天,我都會喝中藥,漸漸地,咳嗽也好了。生病了,我還是會去找你,你會替我刮痧。每一次都是痛苦的,但痛苦過后,體質(zhì)也增強(qiáng)了。
外婆,謝謝你。你教會了我如何把每一件事當(dāng)做一件藝術(shù)品去對待,你讓我此后的人生可以不驕不躁、耐心安心地完成事情。你教會了我什么是苦盡甘來,每當(dāng)我遇到困難時,我總會極力克服,想象著成功的喜悅,支持著我走過難關(guān)。對待人生的態(tài)度不就是這樣嗎?享受每件事的過程,平淡中怡然自得,獨(dú)留一片恬靜給自己。
外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