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是一條蛻了十四次皮的書蟲。
由于先天不足,劉子外貌平平,不能貌比西施,但也不至于丑似無鹽:小眼、蒜鼻、大嘴、歪牙,不大完美的五官湊在麥色的皮膚上,顯得異常生動活潑,加上剛越過一米二的身高—常有初二的學弟學妹拍著劉子的頭親切地問:“小妹妹,上初一了吧?”劉子氣歸氣,倒挺有自知之明,克隆了一句名言自嘲:“自古紅顏過薄命,劉子萬歲萬萬歲。唉—”迂腐的語氣配上拗過來拗過去的腦袋,像極了三味書屋中的壽鏡吾老先生。
因為劉子的外表不夠美,只好轉(zhuǎn)而去追求心靈美了。書山漫游,學海泛舟,濃郁的墨香把劉子滋養(yǎng)成了一條肥碩而敏捷的書蟲。此間,有不少趣事發(fā)生在劉子身上。
一日,我正在泛舟書海,忽聽身后一陣狂笑。扭頭一看,幾個男生正樂成一團,阿里笑得最開心,幾乎喘不過氣來,邊笑還邊不時偷看劉子的反應。劉子茫然四顧,似乎不明白他們在笑什么。我猛然警覺起來。要知道,阿里是本班“第一”的男生:個子第一矮,壞點子第一多。他朝劉子笑?準沒好事!
正猜著,好友Angel從后面飛奔而來,嘴里大叫著:“劉子劉子劉—”忽然剎住腳,瞇起眼往劉子背上瞅了好一會兒,爆出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劉子被笑得發(fā)毛,不由得往背后摸去。“Stop,”Angel忙忍住笑,“Stop,there'snothingonyourback.”這下劉子更確信背上有鬼,伸手一拽,竟扯下一條紙來,上面畫著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底下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赫然在目:劉子的自畫像。劉子頓時怒發(fā)沖冠,拍案而起:“阿里,老實交代,什么時候貼上的?”阿里嬉皮笑臉:“就在你看書的時候呀,誰讓你那么投入?”劉子一肚子火,又放不下正讀到興頭上的書,無奈只好瞪了阿里一眼:“等會兒再找你算賬。”坐下繼續(xù)埋頭苦讀起來。阿里等人驚得目瞪口呆,連聲道:“佩服,佩服。”
在家里,劉子的媽媽對她的愛書如命也無可奈何,常常是半天沒有動靜,喊不聽答應,找不見人影。根據(jù)劉子媽媽的長期經(jīng)驗,此時她準有躲在哪個角落里啃書呢。小時候,家人對她頗為縱容,看就看吧,反正不是壞事??呻S著年齡的增長、學業(yè)的加重,父母便無法再容忍“閑書”占去了劉子大部分課余時間,遂對劉子加緊約束。雖然劉子多次提出嚴正抗議,并采取種種手段反對霸權(quán),無奈,孫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劉子眼睜睜地看著寶貴的“進餐”時間被父母鯨吞,心痛不已。官逼民反,一向順從的劉子終于決定采取措施—依靠自己不太成熟的頭腦與父母打“游擊”。
她采取一切手段,抓緊一分一秒吞食著書中的精華。稍有動靜,她便如驚弓之鳥般迅速跳起,把手中的書塞到距離最近的某個地方,然后故作鎮(zhèn)定地晃到其他房間??上绱?ldquo;天衣無縫”的戰(zhàn)術(shù)也有漏洞:劉子的記性不太好,時間一長,她便發(fā)覺自己的書越來越少,不知被塞到哪里去了,以致有時和媽媽說著話,無意間一掀被子,嘩啦啦掉出一本書來。劉子真是百口莫辯,她也不知那是什么時候塞進去的。
日久天長,關(guān)于“偷看”與“反偷看”的斗爭達到了高潮。雖然劉子動作敏捷,但畢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劉子媽媽收繳了不少閑書,有些還在劉子的滾滾熱淚中化為片片紙蝶。(當然現(xiàn)在不這樣了,書價越來越高了嘛。)劉子毫不灰心,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越戰(zhàn)越勇,似乎書中有磁石,總是吸引著她的心。她還在日記里大發(fā)感慨:“媽媽,難道您是秦始皇嗎!”這樣的斗爭持續(xù)了近兩年,終于因劉子進入初三而偃旗息鼓。初三的學生,時間幾乎不屬于自己,劉子—這條習慣于以書為食的蟲子也只好節(jié)食了。
百忙之中,劉子暗暗比較了一下書和學習,心中的天平還是稍稍向?qū)W習傾斜。她不禁望書興嘆:“等我考上了大學,再做一條真正的書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