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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敬佩的一個人

前些天,我隨母親回鄉(xiāng),偶然,聽外公喃喃道“九月十二快到了”。短短七個字,不知埋下了我多少兒時的記憶。

三歲時,我第一次回鄉(xiāng),最先迎我進門的是一名樸素的老人,“快叫曾祖母!”母親的話語下,我頭一次認(rèn)真地打量了她:頭發(fā)編成了一根長而密的麻花辮,里面還摻和著幾縷銀絲,藍白外褂洗得發(fā)白,褪色的衣角還隱約可見一根根密密麻麻的縫線,藏青色的布褲出奇的服帖,沒有任何可人的妝飾,帆布鞋上別出心裁地縫上了一朵睡蓮。

故鄉(xiāng)靠北,夏日極其涼爽,三歲那年,我們一住就是四五天,那時,晚上八點就“斷電”了??捎幸惶?,鄰村的馬婆婆把布包丟在這兒了,曾祖母是熱心腸,晚上剛停下手中的活兒,就急忙往外趕,此時村里沒一戶人家的燈還亮著。曾祖母便拿著一根寬蠟燭走出了家門:“太太(曾祖母),媽媽不是帶了手電筒嗎?您怎么不用?”稚嫩的童音和我一起奔到門外。“電很貴的”,長發(fā)的陰影遮住了曾祖母的臉,手中的小蠟燭忽明忽暗,依稀下,她枯枝般的手臂卻似細弱無力的翅般,微微地晃著,“蠟燭省錢!”曾祖母沒肯多說一個字,便毅然向那燭光散遍的菜田走去。

八歲那年,母親硬是把曾祖母接到我家過了幾天,第三天,在那暄鬧的大街上,母親帶著曾祖母與我進了家時裝店。曾祖母難得上街,母親高興,便多買了幾件,曾祖母上前,看了看母親手中的賬單,臉上沒了當(dāng)初的驚喜,沉著臉,費了一大堆口水,硬是要售貨員除去兩毛,母親和我聽了互相使著眼色,偷偷發(fā)笑,“兩毛錢找了,找了,咱們回家吧!”直至到家,曾祖母還不停地嘀咕著,不放心地問母親:“錢找了吧?現(xiàn)在的小年輕,太不把錢當(dāng)回事了!”

曾祖母節(jié)儉,并不是一天兩天了,看她的一身就全然而知。衣上的破口全都細心縫上,陪嫁的手環(huán)斷裂后,用線纏了又纏……春夏秋冬,日復(fù)一日,每天,她都在用行動讓我為之敬佩。

我十歲那年,風(fēng)燭殘年的曾祖母最后一次關(guān)切地注視著我,“要!……”她目光中閃過溫柔、堅毅、認(rèn)真,慢慢地熄滅了。九月十二,我用那敬佩的目光看著她,直至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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