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
熾熱的陽光照在校園里,樹上的知了吵個沒完。那年,是我小學(xué)生涯中的最后一年——再過幾天,我就要畢業(yè)了。
同學(xué)們都安靜地寫著課堂小測,我草草寫完,心思早已飄到窗外。我心里惴惴不安——這周周末的作文我是從故事書上隨便抄了一篇,胡亂交上去的,下節(jié)課要講評作文,萬一被老師點名說要重寫,我的臉往哪兒放呀?上次考試作文全班第一的人,這次寫的作文卻被罰重寫,不不不,我自己都不敢想象這樣的場面。要真是這樣,同學(xué)們還不把我當成一部喜劇來看?。?/p>
恍惚間,鈴鈴鈴,上課鈴響了。原來不知不覺我已經(jīng)呆了一個下課。隨著老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覺得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用力壓著我的頭,讓我喘不過氣來。
老師開始念要重寫的名單了。一個,兩個……我假裝不經(jīng)意扭頭看向窗外刺眼的陽光。我的眼睛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我在這里度過了多少個春秋冬夏,卻從沒覺得夏天太陽這么大?無奈,我只好把目光縮回,看向空蕩蕩的桌面。
“咦?這里有一篇沒寫名字的。”我把目光挪向講臺,講臺上放著的正是只有我在用的紅色百格紙。它在一堆黑色稿紙中顯得與眾不同。獨特的顏色刺痛了我的眼睛,也讓一些跟我比較要好的同學(xué)紛紛轉(zhuǎn)向我,好像在問;“不是你的嗎?”我坐如針氈,心里一萬個不好受,但迫于情面,我只好無視了他們,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老師沉默了一下,說:“下課要認領(lǐng)這篇作文的同學(xué)到我辦公室來吧。”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很疼,也很不是滋味,可習(xí)慣了偽裝的我仍然低頭看著桌子上緩緩蔓延的陽光。那陽光也猶如我羞愧的心情,一點一點滋長。
我終究沒去認領(lǐng)回那篇作文,后來老師也沒有單獨把我叫去,仿佛這件事就此擱置了下來,只是依稀記得老師總是在人群外,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著我。是她對我失望了么?也許是的,憑常人都有的判斷力,不難揣摩一個十二歲女孩簡單而又復(fù)雜的小小心思啊!
可是,老師,您又為何不說破呢?
往事如云煙,不久便會隨風(fēng)逝去,那一抹陽光,也沉進我的心底。前些天,聽著歌手何潔的《那年夏天》,忽的想起了我小學(xué)時光那最后一個遺憾的句號。老師,對不起,我當時的虛榮心讓我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和期望。您巧妙地保護了一個女孩脆弱而敏感的心,讓她沒有遭受同學(xué)的嘲諷,得以懷揣自己的秘密接著向前走啊。
老師,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