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是陽谷縣的屠戶。
王二少時也讀過書,也有蟾宮折桂金榜題名的念想,然而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半年私塾下來連筆都不會握。他爹只好攛掇著他去學宰豬,卻沒想到一年下來。卻學了一身好手藝。
然而屠戶終究是賤業(yè),王二家里也窮,找不到什么好姻緣。在王二二十歲的時候,他爹草草地讓他娶了鄰居家的李氏為妻子。這李氏塌鼻子馬臉。兩眼似駝鈴,嘴巴厚得像昆侖奴,一雙天足竟比王二的腳還大兩碼。然而他爹說窮人家的男人不能圖美色,娶個能生養(yǎng)的女人傳宗接代就好,李氏看體格,無疑是那種連生十幾個仔都不喘一口氣的女人。
然而娶回家王二才知道李氏的厲害。她手上有百來斤的力道,一掌摑來能把他祖宗十八代捋一遍,王二爭不過也罵不過,只得忍氣吞聲過日子。豈料這李氏生性淫蕩,每每強迫王二行床笫之事,次次女上男下,讓王二不勝厭倦,卻不敢發(fā)作。
日子這樣過了五六年,因為王二宰豬的手段甚是高明,家里的條件漸漸好了起來。有了些積蓄,王二的心思也活絡了些,每每經過桃紅柳綠之地,總忍不住放慢腳步,向迎客的菇涼瞟幾眼。但每當想起家中河東獅的威儀,他又將尋歡的念頭強行按捺住。
一日他尋城東的算命瞎子算了一卦,那瞎子勸道:“卡夫卡曾經曰過,我們沒有選擇沙漠的自由,但是有選擇通過沙漠的路線的自由,癡兒,你可悟了?”
說來奇怪,王二榆木一般的腦子竟聽懂了這句似是而非的話。他心里想到:原來如此!握沒有換老婆的自由,但是我有換姿勢的自由啊。
于是王二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苦讀春宮圖,學遍了九九八十一式。憑著一身的功夫,床笫之間有如神助,讓李氏連連討?zhàn)?,一時夫綱大振,夫妻生活一片大和諧。
這天傍晚,王二蹲在門檻上尋思著,今晚該用什么姿勢呢?
與此同時,城西的西門慶家剛剛用完了晚飯。
西門慶在院子里的亭子中坐著,旁邊倚著一個姑娘。那姑娘穿著碧色的羅群,梳籠著烏云般的發(fā)髻,纖弱的身子貼著西門慶猶如弱柳扶風。她的頭靠著西門慶的肩,均勻地呼吸著,小手撫著西門慶的手背,肌膚嫩白猶如羊脂玉。這是他的正妻吳月娘。
一邊的牡丹從中,一位身著桃色襦裙的佳人俏生生地立著,手上輕輕掐下一朵開全了的牡丹花,小心地別在發(fā)髻上。她轉過身來,對著亭中的西門慶笑著,面目鮮妍,帶著媚態(tài),似將鬢上的牡丹比了下去。這是小妾潘金蓮。
牡丹從不遠處有女子下棋,一邊的女子蔥段一般的指頭掐著優(yōu)雅的蘭花指形,指中拈著粒白棋子,黛眉微微的蹙著,似在思考棋路,對面與她下棋的女子身著素色襦裙,只是微笑地看著,煞是好看,那是孟玉樓和孫雪娥,院子里,仔細看還有很多鶯鶯燕燕,什么春梅迎春秀春蘭香王六兒如意兒李桂姐吳銀兒………………
西門慶皺著眉頭,心中尋思著,好難辦啊,今晚去誰的房中過夜呢?
其實卡夫卡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有自由以不同的路線通過沙漠,有些人,卻有自由選擇通過沙漠還是森林還是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