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印象,母親是極漂亮的。看父母親的合影,小小的我總弄不懂漂亮地母親為何嫁給貧窮的父親,童話中漂亮的公主是只能嫁給英俊的王子的啊!我的問題母親總是笑而不管,仿佛我問了個很傻的問題。那時候的母親纖瘦而高挑,即使一成不變的馬尾,但母親擁有的那不同顏色的碎花布裙,卻也能讓母親如同丹頂鶴般,優(yōu)雅地晃過別人的眼。
母親說,生下姐姐和我時爺爺奶奶那失望的眼神讓她十分慚愧,所以弟弟的出生讓家里所有人都十分高興,可母親從此背上了“三個孩子的母親”這個稱呼,母親的碎花裙,在三個孩子的吃喝拉撒中便很少穿了,因為那不再是漂亮的陪襯,而是附加的累贅。
我三歲的時候,弟弟也已一歲,計劃生育的壓力讓母親不得不背著弟弟去別處“躲藏”,三歲的我看著母親如背一個竹簍般將弟弟綁在背上,挽上布滿補(bǔ)丁的破衣破帽,在哇哇大哭的我的眼中留去整整一年,母親回來的時候很臟,臟的我不愿接近。也許母親應(yīng)該自私一點,擁有兩個女兒足矣,為何非要一個接一個的往自己身上攬包袱呢?
稍大一點后總記得母親吃大把大把的西藥,可一整天一整天的勞動仍能輕而易舉的讓母親暈倒,我不明白,為什么都大把大把的藥不能恢復(fù)母親紅潤的面孔,反而使母親原來漂亮的形象開始病態(tài),開始發(fā)胖,開始變丑了?母親明明說那是補(bǔ)藥的啊!
我和姐姐上學(xué)的時候,弟弟剛會跑,在母親將我們送往學(xué)校的路上,總能聽見弟弟鬼哭狼嚎的哭音,母親總是一邊哄他,一邊催促我們快走,母親回來后還得為爺爺奶奶做早飯,屋里屋外都需要她收拾,那些原屬保姆所干的活她統(tǒng)統(tǒng)得干完才行,可是,母親本身就是家里的“保姆”不是嗎?
再后來,母親站在我面前顯得矮小而雍腫,會像當(dāng)初我仰望她一樣仰望我,那件曾經(jīng)令我羨慕不已的映著碎花的裙子套在母親身上顯的窄小而別扭,如今的母親像鴕鳥般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曾經(jīng)烏黑的青絲如今卻蓬蓬燥燥的窩成一團(tuán),仿佛當(dāng)年如同丹頂鶴般優(yōu)雅的母親只是曇花一現(xiàn)錯落而虛幻的一場夢一樣。母親就在我和姐姐越來越能嫻熟的扮淑女的同時,越來越像更年期的婦女一樣聒嗓而嘮叨。
母親老了啊,拿著那些映碎花的布裙時,眼神總會飄的很遠(yuǎn),總是念叨:“那時候,這裙子可好看著呢。”是啊,當(dāng)年,那裙子那么漂亮,母親那么漂亮,可如今,那一件件曾讓母親寶貝地裙子,卻壓在了柜子的最深處,不見天日,仿佛母親流年里的似水年華,逐漸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