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英,年過六旬,丈夫名叫壬在明,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哦,錯了!應(yīng)該是只有兩個兒子。
賢萍,是大兒子的媳婦,二兒子的媳婦是琴淑,全家人擠在一個小院里,兩個兒子常年在外打工,生活也著實貧困。幸而,兩個媳婦都勤勞、能干。
“哇!哇……”隨著南房里傳出的一串清脆的哭聲,又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婆婆急忙跑進南房,把臉湊過去一瞧,“怎么又是個女孩!”“嘭!”房門被摔得極響,一張氣憤的面孔漸漸消失在濃霧的早晨。
“老大媳婦真是沒用,第一胎生了個女的,第二胎又是個女的!”婆婆氣急敗壞的說道。
“女的就女的吧!以后再生個男的”公公應(yīng)付到。
“你說的真是輕松,多個人多張嘴吃飯,而且還是個女的。”
“那現(xiàn)在已經(jīng)生了,女的也變不成男的,你能怎么辦?”
“怎么辦!這還不簡單,我都已經(jīng)想好了,送人!”
“啊,送人!誰要啊?更何況還是個女的”。
“那就把孩子放到一個紙箱里,再把紙箱放到車站上,誰愛要誰拿走。”
“那要是沒人要呢?這么個大冷天的,把孩子凍壞了怎么辦?”
“凍死了那也是她的命!”
“這……這我可干不了,反正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你管,你自己看著辦吧”。
“真是個懦夫,家里什么事都要我操心,這么屁大點事也要我辦”。
“……”
老兩口的對話被二兒子的媳婦琴淑一字不落地聽到了,極度氣憤的她把老兩口的對話字字句句地都說給了賢萍。賢萍泣不成聲,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坐在冰冷的坑上,豆大的淚珠不斷的往下落,琴淑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辦,便抱起賢萍的大女兒,“我去給寧寧喂吃的,這會兒肯定餓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這會兒公公也剛好從外面進來,順手往被窩里一摸,涼的瘆人。
“噯,老婆子,你怎么回事?炕這么冰,不知道燒一下嗎?”公公喊到。
“沒有生炕用的柴火了,有炕睡就很不錯了,還得給她燒的熱騰騰不成?伺候的那么好有什么用?沒用的東西,連個孩子也生不合適!”婆婆吼到。
聽完這些話,賢萍的心里更是難過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又強忍著眼淚,輕輕地對公公說:“爸,沒事,我不冷”。公公低頭嘆了一下,從房門里退了出來,走進廚房。
“老婆子,賢萍剛生完孩子,到現(xiàn)在也沒吃上個啥,你去給她熬點小米粥吧”。
“熬粥!一共就那么點小米,我都舍不得喝,行了,我給她弄點面糊糊就成了”。
不一會兒,一碗清清的面湯被撂在了炕頭上,還灑出了一些,婆婆瞟了賢萍一眼,“給你的!”說完又把門摔得極響,一張氣憤的面孔漸漸消失在濃黑的夜里。
賢萍端起清湯一飲而盡,又把碗內(nèi)從頭到尾地舔了一遍,低頭看看正在熟睡的女兒,淚水又忍不住流了出來。這時淑琴抱著寧寧進來了,把一個剝了皮的熟雞蛋悄悄塞進賢萍的手里,小聲說:“快吃了,我剛才偷偷煮的,沒人知道”說完很有成就感的一笑,抱著寧寧爬到炕上,“今晚陪你睡,給你暖被窩”賢萍慘白的臉上快速地劃過兩道清晰的淚痕,嘴角微微的一笑,“幸好還有你!”
第二天,婆婆拿著一個小紙箱子,旁邊還放著一個奶瓶,一把推開南房的門,把紙箱往炕頭上一放。
“把孩子給我,反正留著也是個累贅,不如讓別人抱走的好。”
“什么!”賢萍和琴淑同時叫到,賢萍用驚愕的,乞求的眼睛望著婆婆。“媽,不要啊,她可是我的親骨肉,您的親孫女”。
“那有什么,想當(dāng)年,我的二女兒我也照樣送了人,她想回來我還不認(rèn)呢,瞧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不行,這個孩子我說什么也不送人。”賢萍的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這么點事至于哭成那樣,沒出息就是沒出息。好,既然不送,那你就自己養(yǎng),反正我不養(yǎng)活,婆婆一把將紙箱打翻,奪門而出。
下午,鄰居來串門,“聽說你家媳婦又生了個千金。”
“什么千金,我看是一文不值,送都沒人要的東西,她倒挺稀罕”。
“可不能這么說嘛,女孩也是人。”
“是人沒錯,但是沒用,不過,要說沒用吧,也還是有一點用的。要我說,這女孩生來就是用來賣的,嫁個家境好一點的人家,聘禮要的多一點,就算是賣了個好價錢,否則,也值不了幾個錢,所以我說這女孩,留著也是吃白飯的,不如盡快送了人好。”
“……”
隔壁南房里的賢萍,雖然沒有完全聽到她們的談話,但也是能聽到一些的,婆婆講話的語調(diào)也似乎比平時更高了一些,好像是故意讓賢萍聽到的。
晚上,婆婆炒了菜,但端給賢萍的只有稀湯和硬饃饃,賢萍也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一口一口的啃著硬饃饃,再喝一口湯沖下去……
晚上睡覺時,賢萍說她實在受不了婆婆的白眼和歧視,于是便和琴淑商量決定,將孩子送到自己的娘家里,讓娘家里人先幫她帶著,日后再作打算。于是,第二天早上,琴淑便和賢萍將孩子送到了賢萍的娘家里?;氐郊依锏馁t萍本來就很傷心、難過,不料,又遭到婆婆的一陣熱嘲冷諷。“哎喲!我就說死鴨子只是嘴巴硬了點而已,有本事的話也不用那么麻煩,提來提去的,送了不就完了!”
賢萍假裝沒有聽見,繼續(xù)忙著手里的活兒,其實她的心里,早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
賢萍的心里默默地想著:沒有女孩,哪來的男孩?不要忘記,你,不也是一個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