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被歲月涂改,突兀的空洞露出白色,時間從那里鉆了過去,將記憶渲染。曾經(jīng)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的時光表象,倏然躲進(jìn)了暗室。黑色的發(fā)帶勒緊了過去,無人知曉的角落,為何那樣輕易地就將時間遺忘?楓葉扇走了光,掛著鐘擺的記憶搖晃著,搖晃著,搖動了曾經(jīng)。太陽在天邊褪去了最后一絲笑容,就這樣沉沉地睡去,淪陷在記憶的死角。
記得小時候,我就有落枕的毛病,晚上雖能安穩(wěn)入睡,但次日醒來,脖子卻疼得要命。當(dāng)時家境清貧,父母沒有太多積蓄讓我去大醫(yī)院看病,也只能花錢買個好一點的枕頭。起初,母親給我買了一個塞滿棉花的枕頭,那枕頭軟軟的,綿綿的,可舒服了,就這樣,我安穩(wěn)地度過了一段時間,可每到夏天,枕頭里的棉花受到汗水的浸染,散發(fā)這難聞的汗酸味,每晚總是習(xí)慣性地撇開枕頭。果不其然,寂靜的深夜中醒來,脖子傳來錐心的疼痛感,我又落枕了。
我疼得直拍脖子,小心地扭動著脖子,可動一下就疼得雙眼淚光閃閃不禁小聲痛呼,疼痛一直持續(xù)著,怎么也不管用。“吱嘎……吱嘎”剛想轉(zhuǎn)頭看看是誰,脖子扭了下。“啊!”我疼得驚叫了一聲連忙輕輕地用手按著脖子,我扭動著僵硬的上半身,原來是母親推開門進(jìn)來了,她走到我跟前,動作很輕、很輕。
“來,轉(zhuǎn)過身吧,我?guī)湍隳竽?,很快就會沒事的啦!”母親溫柔地對我說,透過昏暗的燈光,我似乎看到母親雙眼的疲憊,但更多的卻是柔情似水的溫柔。
我不以為然:“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捏一會就好呢?我才不要信你,你要是為我好,怎么不找人幫我治治!我都要疼死了。”
母親沒有接話,她將雙手輕輕地?fù)嵘衔业碾p肩,撫摸著我那僵硬如刀割般疼痛的脖子。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我只覺得真的沒那么痛了,反而很舒服,可我卻從未關(guān)心她的雙手為何如此冰涼……
轉(zhuǎn)眼間,夏天已過半,夏蟬還在不停地歡唱,路邊的小花如夏日般絢爛。世間萬物都在變得愈加美好,可唯獨我這落枕的毛病永恒不變啊。我又犯病了,可恰母親不在家,父親不想母親那樣細(xì)心,溫柔,他笨拙地幫我捏著,卻加重了我的疼痛感,我難忍疼痛,張口大呼:“她干嘛去啦?明知道我醒來就會脖子疼!還不……”“啪!”父親扇了我一巴掌,怒道“沒大沒小的!她是你誰?你可知道她為你成年給人洗衣干活,哪天不是天沒亮就早早起床在廚房悶得滿頭大汗替你熬中藥,這又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讓你能睡好些?那你呢?你可有曾想過她?”說著,我似乎看到了父親眼中閃閃的淚光……
母親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個繡著卡通圖案的枕頭,快步走到我跟前,開心地對我說:你看媽媽給你買了什么?她笑得很滿足,很甜蜜。我顫顫地接過枕頭,不小心觸上她的手,依舊冰冰的。我的視野逐漸模糊了,低頭望著這枕頭,一滴滴眼淚不爭氣地淌落在枕頭上……枕頭里裝滿綠豆,散發(fā)著一縷縷淡淡的清香,綠豆被擠得“沙沙”作響,奏出悅耳的篇章,很想入睡,可我卻一夜無眠,原來,母親的疲憊是為了我,母親的手是被浸涼的,水一定也很涼的,對吧……
母親,我不落枕了,但卻患上了失眠,曾經(jīng)我從未關(guān)心你,我錯了,也請你讓我在往后的時光里好好照顧你,好好地去愛你。
時光追尾,記憶上演,卻無人能止住流年
——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