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江水浩浩蕩蕩地奔流而去,朝霞中,一座閣樓若隱若現(xiàn),層巒疊嶂,如鳥兒張開的翅膀,在霞光中氣勢非凡。遠處,一葉小舟順江而來,船頭立著一位少年,晨風佛起了他的白衫,更撩動起了他的縷縷情思。
遠方的父親,是他縈繞在心頭的思念,近處的滕王閣,卻是他一生中最絢爛的煙花。
王勃是“初唐四杰”之一,才華早露,未成年就被稱作神童。年紀輕輕就被沛王李賢征命為王府侍讀,兩年后因戲為《檄英王雞》文,被高宗怒逐出府。漫漫人生旅途中,王勃的仕途剛剛開始,卻因戲言戛然而止,其中的苦悶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也許,真如文中所言“時運不濟,命運多舛”。于是,王勃帶著不滿與怨氣出游巴蜀??墒?,天下這么大,誰能留下失意之人?再美的景色在王勃眼里都是灰色。苦悶之余,王勃便乘舟去交趾探望父親。
王勃南下探親,路過滕王閣,洪州都督閻公重修滕王閣并在此設(shè)宴。王勃參加宴會,主人本著客氣之意邀他作序,誰知王勃毫不膽怯,大筆一揮,于是,一篇洋洋灑灑的《滕王閣序》便照亮了整個盛唐。那幾百字中,究竟記載了王勃怎樣的感情?又包含了多少辛酸淚珠?
江水是一支無情的簫,只會讓苦悶之人更心涼。但是,王勃心中卻充斥著傲氣與不羈,在雋白的宣紙上,筆墨行走間,一篇曠世之作便產(chǎn)生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一幅秋景圖便躍然眼簾:迷蒙的煙霧中,落霞好像和孤獨的野鴨一齊起飛,秋天的江水好像與長空同為一色。失落之人,竟有如此博大之心境。王勃并沒有停筆,他心中的積郁如滔滔江水一般不絕,“遙襟俯暢,逸興遄飛。”所有的壓抑都化作一個個墨字,跳躍著人們的神經(jīng)。哪怕是陶公,也得自愧不如吧!一個人的自酌,怎抵得過“睢園綠竹”的雅境。開懷暢飲,酒杯相碰間,洋溢著歡笑,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都具備了,人間極樂,也不過如此了吧?
真的都是樂嗎?“興盡悲來”四字將王勃矛盾的內(nèi)心折射的一覽無余。在眾人面前的歡笑只是一種假象,心中的悲傷又有誰了解?長嘆一聲,“識盈虛之有數(shù)。”命運的坎坷與不順早已定下,一介書生又怎能定奪?望長安,廣漠宇宙中,人如一粒塵微,是多么的渺小,歷史長河中,誰又能留下痕跡?也許,正如蘇子所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王勃沒有低沉嘆息,反而高吟一句:“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酣暢淋漓的表達了自己豪邁之情。
,不也都這樣嗎?難免有些不如意,有些人遇到挫折便一蹶不振,而有些人遇到打擊便越挫越勇。李白多次被流放,但他沒有悲觀,而是寄情于山水與酒,為后世留下了動人的篇章;蘇軾多次被貶,但他依舊懷著一顆樂觀的心,甚至表現(xiàn)出了“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的淡然;文革期間,許多文人受到非人的折磨,于是,一些文人不堪重負,紛紛自殺,而巴金卻在牛棚中頑強的活了下來,一顆超脫的心經(jīng)過文革的折磨后變得更加平淡,他的后半生更是過的閑適、自足。
物換星移,逝去的永遠是風景,而一顆超脫的心,永遠不會被湮沒。
天空中布滿了紅霞,一排大雁在天空飛過,只留下陣陣鳴叫。一位白衫少年立在舟尾,一聲低嘆:“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那韻、那情,便永遠融在了那綿長的江水中,再也化不開,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