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前陣子,約莫自己升上初三的時候,時常趁著破曉時分至運動公園跑步。繞著周圍的樹暈轉,和著汗漓與吐氣,總在一個轉角遇見一只毛色深棕,脖上鎖著項圈的狗兒。已經不只是不期而遇了,若我力行每日的晨跑,定會與它那落寞的眼神交會,我忍不住停下來,好好撫摸它的下腮,藏在狗兒眼珠里有一種“等待”的求告。我不知道它在等待誰?迷濛的嵐霧遮蓋了它望向的遠方,撥開濃霧必定現身一個人,它在等我?或者是那遺棄它的主人?
考上高中,有些習慣跟著改變,失去了一些與自然相處的時刻,轉而伏首案前喃喃書寫。教室外面對的是寬闊的操場,綠云周匝,紅沙癢眼,偶爾下課散步于跑道仿佛一種擠壓出的寧靜與自適。而我恰巧也在此塊分離課業(yè)壓力的后院中遇見兩只狗兒,一黑一白,躺在綠毯上曬日光浴多么舒服。便當的菜色十分豐富,于是我總會分享幾塊肥肉讓他們大快朵頤,這樣的共存無不是一種和諧。
然而近來,愈來愈多狗兒闖入校園,群聚于操場奔鬧嬉戲,但皆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樣向學生乞食。我想那是它們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吧!它們漸漸定居校園,游走于廊道間祈求每日惟一的一頓飯──學生手中的殘羹冷炙。偶爾看見如此多仰人鼻息的狗兒們,反觀暴殄天物的人們,我不禁感憂戚戚。
事情漸漸進入緊繃的狀態(tài),一部分校內的師生開始產生反彈的浪潮,要求學校出動捕狗大隊將狗兒趨離校園,以維護校園安全及寧靜。措手不及的,狗兒驚慌失措,奔走逃離如鳥獸散。一些同學主動協(xié)藏小犬使其暫避風頭,一些同學幫忙驅離,想起這些種種,我猶不忍心,我們仗著是萬物之靈,怎可就輕易判決其他生命的生死?
我靜下來思考過,狗兒的流浪生涯,就在于人類的假慈悲。大家都說狗是“愚忠”,何嘗想過?曾經是狗兒看見我們對它的好,它才忠心耿耿、義無反顧的追隨,愚忠的背后正昭彰著人的“善變”。而如今,我們輕易無視自己的原罪,而借刀殺人,安慰自己憑空幻想的恐懼。
其實我只是想呼吁不愛狗的人們靜下來,與愛狗的我們重搭一座溝通的橋梁。人的追求,不就在于一個無懼而自由的世界,怎沒想過放下心防、好好看一眼狗兒的天真與可愛?雖然這個問題至今仍然無解,因為似乎不應是某一方一肩扛下所有責任。但此刻,我卻想起作家吳明益曾引用的一句話:“解決問題的同時,應深知自己也是問題的一部分。”我想,這正是我們面對一個話題應所抱持的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