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木梳,一面鏡,偷得浮生半日閑;一抹暖陽,一首曲,幸得塵也半刻悠。
——題記
“來,過來,我給你扎小辮兒。”我在一聲輕柔的呼喚聲中抬起頭,外婆正笑得燦燦地向我招手。我回頭一撇筆下的作業(yè),堆積如山,卻不忍心拒絕外婆的好意,就偷著半日閑吧。
我放下手中的筆,乖巧的走到外婆跟前的板凳上坐下,靜靜地等待著,她輕輕地用手解開我的頭繩,那青絲悠悠地散落在肩頭。外婆小心地從柜中拿出一把木梳,古檀的香氣在午后慵懶的空氣中彌漫。她一點點的打理著我的頭發(fā),絲毫不著急似的,解開我發(fā)絲間糾纏成的小結,用木梳輕輕地撥弄著,帶來一地芬芳。
我靜坐在那兒,中規(guī)中矩的,唯恐打破這番少有的靜謐,享受著外婆骨瘦如柴的手撥過發(fā)絲的溫暖。我呆望著眼前的那面花鏡,青綠色的柜,還映著紅的花,綠的葉。我瞧見外婆瞇著眼,堆滿皺紋的臉卻漫漫地笑著。我不禁回頭去望她,她用手輕彈我的腦袋,輕淺道:“坐好,調皮鬼,想扎個歪辮兒嗎?”我咧嘴一笑,轉過頭去??匆娏四枪喷R中襯出的那美妙的笑容。
外婆取了一個紅頭繩,用手把我細碎的頭發(fā)攏了起來,不放走任何一根發(fā)絲。“我不要紅頭繩!”我嘟囔著。“紅頭繩喜慶,乖。”我點點頭,表示默許。陽光就那樣透過窗欞,灑下一地斑駁,那樣正好地撫過外婆臉頰的皺紋,那般笑顏如花,我是真覺得外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十足的美人,絕不比那旖旎的大家閨秀的姿色少半分。
嗯——這樣真好,就那樣靜靜的,悄悄的,不去想任何事,只要傾聽那窗欞上麻雀們的啁啾,欣賞夕陽西下的悠然,感受午后陽光爬滿臥室的味道,享受著外婆掌心的溫度。一切都那樣心安理得,沒一點聒噪與煩悶。
外婆的巧手一轉,發(fā)繩便套上了,把那千萬青絲聚到一塊兒。她對著鏡子,望著我,輕吐出兩個字:“好看。”“還是外婆梳得好。“我的話逗樂了她,笑出了聲,眼里滿是柔情和我讀不懂的傷感。好看,著實好看,時光繾綣,歲月安然,窗外的那片景,好看;屋里的那個人,也好看。
好一派閑暇時光,她寬大的手掌撫摸著我的頭,哼著那清麗的小曲,緩緩吟唱。那情思便在那甜糯綿長的唱腔里拉扯的很長,響到了那蔚藍的天空,響到那橘紅的心頭。我享受著,享受著那汪如水的清眸,那眉間鎖的哀愁,那溫暖的親情,那靜謐的半刻悠。
一把木梳,一面鏡,樂在浮生半日閑;一抹暖陽,一首曲,享在塵也半刻悠。
好一番閑暇,好一番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