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那個院子還是整齊的。雖然有很多樹,粗的細的,然而因為人的氣息,只是略有著清冷,不至于荒蕪。院子的主人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我至今記得他身材挺拔,滿面紅光的樣子,說話聲音很大,那會在書上看到有個詞叫聲如洪鐘,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然而,那位老人的脾氣卻讓人不敢恭維,時而聽到他的怒罵聲,卻不知為何他如此易怒。從別的老人那里聽了一些他年輕時的故事,據(jù)說叛逆而不解人事,心里便更加不喜,街上見了他,我也是匆匆跑過,不敢多看。想必他也是不喜歡和人待,路口時常有老人在樹底下納涼,有時聽到他們閑聊或是玩棋。然而他卻不喜個人來往似的,只有幾次看到他與別人下棋。他們家的院子大,而門的位置偏偏遠離了街道,只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小胡同里。除了自家的院門,他在胡同口那也設(shè)有一個小小的矮門,雙重阻擋,更沒有人去探訪了??墒切『⒆涌偸浅錆M了好奇心的。我們便日日琢磨他院子里什么樣。從我家的墻頭看過去,那里綠意盎然,最妙的是地面上有成片的苔蘚,像鋪了地毯一樣莊重。這些都讓我們更加期待能進去玩鬧一番??墒?,我們都知道他脾氣很不好,而且不喜歡小孩子。
我們都不曾聽說誰去過他家玩。這些更加加重了神密色彩,我們決定進去一探究竟。我們幾個小孩子便分了工。先確定他出門不在家,然后一個在胡同口放哨,其余的便你推我讓的進了胡同。他家的院門上了鎖,我們進不去,可是大家都不愿放棄,一個膽大的瞅準(zhǔn)了一處低矮的墻頭,說從那可以過去。我們小心的攀上去,里面有一堆柴草,于是跳了下去,來到了院子里。樹可真多,像一個小小的樹林,我們當(dāng)時都這樣認(rèn)為?;睒渚佣?,也有一些果樹,我已忘記當(dāng)時上面有沒有果子。我蹲在身去撫地上整齊濃密的苔蘚,心里是一片愛憐。別的小伙伴見狀也很驚訝,很快圍了過來,一個較粗魯?shù)幕锇樘_踩上去,說很軟很舒服,我心里卻十分生氣,干嘛要去踩??我和另一個伙伴制止了她的惡行,并決定給這處青苔起名叫,秘密基地。
其中一個已經(jīng)走近了窗邊,吆喝著讓我們過去看。我們幾個小孩于是擠在一起,透過玻璃看房間里的情況,很是整齊。瓶瓶罐罐的,東西很多,我們真想進去玩會過家家的游戲啊,可是也就是想想而已。院子里因為樹多的緣故,很涼快,并且很濕潤的樣子。我們擔(dān)心時間太久,主人會回來看見我們,于是又按原路返回了。后來我們這幫人沒再去探訪過。不過,據(jù)說有個調(diào)皮的男孩子進去了院子還毀壞了什么東西,惹得他破口大罵了一段時間。本來就不喜歡小孩,偏有小孩給他惹麻煩,想來的確氣憤。他只是夏天回來小住,天氣一冷就會回他城里的兒子家住著。他每次出去,都會把所有的鎖都利用起來,并且叮囑他的遠房親戚幫忙照看。
后來,他便不再回來。院子沒人整理,日漸荒涼,到處都是一些半大的小榆樹小槐樹,沒有了立腳的位置。然而,來這里棲身的鳥卻越來越多了。鴿子麻雀還有許多不認(rèn)識的鳥類都曾在這里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