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里,母親似乎與“在乎”這個詞格格不入。
母親是一個圓規(guī),一只陳舊的圓規(guī)。她的臉似乎瓜子修長,兩顆黑珍珠似的眼睛,猶如星星在無月之夜的璀璨。最常見的,便是她岔開雙腿,硬板板地站在,活像個“兩腿的圓規(guī)”。
母親是一只生銹的圓規(guī),她的嘮叨便的只生銹的圓規(guī)發(fā)出的“吱吱”聲。那次遠行,與她道別,出乎我的意料,她未有千叮嚀萬囑咐,也沒有加衣塞水果。她只是將平凡的句子反復而又平淡地說了幾遍“路上照顧好自己,自己的事也要自己干了。”我聽了,沒在意,爽快地答應了。而隨之洶涌而來的,是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心中的不滿直沖至頭頂,我便拿上行李,飛奔出去,留下一個心智不熟的孩童的背影。
我開始覺得母親是不太在乎我的。
母親是一只不太精準的圓規(guī)。“媽給我少盛一點飯,半碗左右。”我扯著嗓子遞上碗,肆意地使用“圓規(guī)”當飯碗捧來時,我又是一肚子不滿。那碗飯如秋日落葉般曼妙,但碗中“堆積如山”的白米飯粒,卻如同不懂事的娃娃挺起肚皮在嘲笑我。“,咦,不是說半碗嗎?這都快漫出來了!”我心中不滿,嘴上更是飛快。此刻方知,就如理發(fā)師永遠不知道一厘米有多長一樣,她永遠半碗飯有多深。
母親是只帶“刺”的“圓規(guī)”。那日嘴饞,沒忍住多吃了幾顆糖,相繼而來的便是牙齒難耐的透心的痛。這時,母親又拎著一袋糖,大步走到我面前,將糖往桌子上一扔,雙腿卻岔開,又擺出那副專屬于圓規(guī)的姿態(tài),開始無情的“補刀”。“來來來,接著吃!今天我請你吃!”我被她氣的接不上話來,只在心中嘀咕。她見我的反應,方才一邊嘲笑我,一邊大步走了出去。我心中委屈,一氣之下,將糖果袋狠狠砸進垃圾桶。可眼前卻突兀出現(xiàn)一盒止痛藥,靜靜躺在糖袋中,被五顏六色的糖果包圍。我落淚了……
冰涼的液體劃過我的心間,原來母親是在乎我的。那三句重復的叮囑,雖簡單平淡傾注的卻是滿心的期待;那盛滿的米粒雖不稱心人意,堆起的卻是她點點的愛意;那傷盡人心的“補刀”,雖刺痛我心,開辟的卻是愛的道路。
我的母親是只“圓規(guī)”。實則,茫茫天下所有的母親,又何嘗不是一只只圓規(guī)?或許,我們在乎的是她們是否“漂亮”,是否“不會生銹”,是否“精準”,亦或是否“扎人”。而她們是否在乎的卻只有一個人,一件事,她們始終靜默地履行著一只只圓規(guī)的職責。
用青春,以我們?yōu)閳A心,以愛為半徑,畫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