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便是如此。
當(dāng)絲竹聲纏綿耳畔,最舒心的便是有書相伴。我愛書的理由,是書中的一枚書簽。它像是恰好印記了一段話,一份情思,而我,唯獨在一枚書簽中得到了參悟。
梅香在水里蕩漾,煙柳還在勾勒斷橋的時候,便是暮冬初春。雨后,清風(fēng)素雅;幾角院落,濕瀝瀝的。院外的山壑熏染出墨跡。低處如有黃碟夾露而行,我頓生一份歡心??諝鉂窭洌┥陷p薄的外套。木桌不偏不倚地躺著本書,書扉向上,書簽居右。用手指面輕輕磨娑,木質(zhì)的粗糙感氤氳而化;輕嗅,是靛草搗芯子浸染燈芯,點火熏煙的麝香。書簽有著清一色的淡雅,與紙頁的敦實絕配。
看到煙籠山尖,霧彌山腰,書里頭的景致,不由得顯得親近:一夜荷花,楠木樓閣;蘇公的煙雨四起,駘蕩灑脫;那壑上隱逸詩人的鶴子梅妻,依偎了清歡,還有靜心;尤是那閑適田隴的粗野,村夫子的俚語呢喃,總令人暗暗嗤笑——書中的蠅頭小楷各具其形,而書簽只是堅貞不渝的貼近書頁間?;剡^神來,遠(yuǎn)眺院外,荷花潛入了水,煙雨混入泥土,梅葬了身,點點霞色安靜地泊靠在高山上。
合上書,書角上的書簽露了出來。好像是書里的文字從開口泄露,跑出書本,踏過書簽,到風(fēng)里去了。倚靠在院落的藤椅上,望向群山,墨跡變得淡而稀薄,霧氣漸退。想著書中的淡泊、狂野、嫵媚,強(qiáng)勁,婉約,不由覺得文字間的空隙大小迥異,有彈性,有時間感,有糾纏。燕事湮滅,殘垣斷壁。唯獨一枚書簽悄悄的將一切銘刻,在當(dāng)下沉思、冥想,把時下當(dāng)做最深的參悟,在加減刪繁中獲得提升。
絲竹聲不覺地消去,一枚書簽,一段文字,一份參悟,一份清歡,便是最深刻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