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淚水總是覆蓋在感人的文字之上……
永恒的故事總是在淚水滾落的時候延續(xù)……
一束白色的茶花,一個絕色的青樓女子,一個淳樸的小伙子,一段沉浸著罪惡的愛情故事……
我說的,僅僅是《茶花女》,僅僅是那部讓小仲馬白白懺悔了四十年的“玫瑰露”小說。慘死在富麗堂皇的貧窮中的青樓女子,叫瑪格麗特;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淳樸小伙子,叫阿爾芒。沒有一個男人遇到瑪格麗特的時候,會表現(xiàn)得如此高雅禮貌;沒有一個男人看到瑪格麗特患肺病咯血的時候,會落淚;沒有一個男人可以讓高傲的瑪格麗特放棄以往所有狂熱、刺激、奢華的生活,只有阿爾芒。
青樓女子中,能為愛情放棄生活的奢華;能犧牲自己的愛情,把幸福讓給了一個純潔的女孩;在臨終前還呼喊著給她深深傷害的情人的名字,只有瑪格麗特。
小仲馬自己也說,他只要聽見高尚的不幸者在禱告,就要傳播這種并非罪惡的聲音。
我不是一個易于被感動的人,也不是一個易于流淚的人,即使“笑面人”的遭遇、“鐵達(dá)尼號”的凄美,也決不可能讓我的眼睛稍稍濕潤。
為何我的眼淚只鐘情于《茶花女》?
難道異國的茶花枯萎時,真的那么令人心碎嗎?難道林黛玉,一個高貴的中國姑娘為愛情咯血生亡,竟沒有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的殉情更扣人心弦?
這不僅僅是曹雪芹和小仲馬的較量。
在蒙馬特爾公墓里,總像冬景那般凄涼,但只有一座墳?zāi)褂肋h(yuǎn)覆蓋著新鮮的茶花,它的主人永遠(yuǎn)被冰封在無邊的黃土之下,只能借助茶花的幽香來與地上的心融在一起,那里才是瑪格麗特真正的樂園。巴黎上層社會的一切再也不能干涉她了……
為了能和心愛的瑪格麗特再見一面,阿爾芒決定為她遷墳。當(dāng)潮濕的棺木被掀開時,瑪格麗特已不再是瑪格麗特了,眼睛只剩下兩個洞,嘴唇已經(jīng)爛掉,干枯的黑色長發(fā)稍稍遮掩了塌下去的發(fā)綠臉頰,極難想象出她就是當(dāng)年那個有著鴨蛋形臉蛋,曼妙微啟的嘴唇,烏黑賽似煤玉的秀發(fā)的絕色美人。
紅顏薄命,香魂已去,這一切都在折磨著人間里那顆懺悔的心。但是無奈,真正的茶花已在地下枯萎……
妓女,靈魂已被肉體損耗了,心已被感官燒毀了,情感已被放蕩麻木了,她們激發(fā)出來的愛情,也已經(jīng)被她們出賣了。但上帝果真勻許一名妓女產(chǎn)生了愛情,那么這種寬恕終究要變成懲罰,瑪格麗特也不例外地默默接受了這種懲罰。
在藍(lán)天、芳草、田野和樹林澄瑩的寧靜中,年輕的瑪格麗特和阿爾芒開始了他們新的生活,一種只有純潔、夢幻和詩意的愛情旅途。他們常常漫步在迷人的星空下,聆聽著真正的圣樂或坐上那只漂亮的小船在河上游玩,欣賞著岸邊那絲絨一般光滑的草坪,有時他們還走進(jìn)那神秘幽靜的小樹林,去感覺暴露在大自然里的新鮮……
因為瑪格麗特心中真正的愛,所有奢華的物品逐一消失,曾經(jīng)的豪華馬車、鉆石首飾、和長長的開司米批巾已不再屬于她。她對奢華的放棄,使她和阿爾芒的愛有了可能。但,不受約束的幸福已注定瑪格麗特要迎來一次巨大的犧牲。
為了“杜瓦爾”這個高貴的姓氏,為了一個體面家庭的名譽(yù),阿爾芒的父親要求瑪格麗特離開他。
為了阿爾芒,瑪格麗特只能無情地又投入到以往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阿爾芒瘋了……
后來,阿爾芒離開了燈紅酒綠的巴黎,瑪格麗特則躺在她那豪華的房間里不停地咯血,但仍堅持給心愛的阿爾芒寫信,希望他能理解她的用意。但這一切實在太遲了,她已經(jīng)死在“高貴身份”的擋箭牌的前面了。
可憐的瑪格麗特從此在巴黎消失了,她的香唇再也不能在阿爾芒的臉頰上留下印記了……
遠(yuǎn)處那一片雪白的茶花一望無際,我的淚水,仍舊把已讀過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地打濕。我輕輕地合上書,里面那一朵嬌嫩的茶花,已成為我心中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