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幾近干涸的水庫。一小洼只能側身而行的水。兩條素昧平生的魚。
可以看出他曾經的偉岸和她曾經的嬌美。然而現在他們都很狼狽,在這一小洼眼見著一點點消逝的水中,他們的一行一動都會攪起團團污泥。但他們已經滿足了,看著四周布滿的同類的尸體,他們感到了上帝對他們的垂青與憫憐。
但,死神并沒打算放他倆一條活路,在他們各自吮了一口那略帶腥味的水之后,他們的周圍只有陽光和空氣了———水已蒸干。
他倆誰也不敢輕易將那口水咽下,因為他們怕,怕咽下后,水就會在體表揮發(fā)。他們就默默地等待著,誰也不發(fā)一言。他們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由遠及近。那是多么可怕的聲音啊,他們是多么的無奈,他們還沒有活夠,還沒有來的及體會甜蜜的愛情,還不想離開這美好的世界……
然而,死神是不會憐憫的,因為他不是上帝。她畢竟太柔弱了,承受不住陽光如此的“愛撫”,她的皮膚即將干燥。而對魚來說,皮膚的干燥就意味著生命的干涸,意味著生命花朵的枯萎、凋零。偉岸的他思緒如大海般洶涌澎湃:我該怎么辦?還是這樣默默地等待死神的到來。那我還能等待多長時間,一天,一小時抑或一分鐘?這又有什么意義?她眼看著就要在我的身邊逝去,我是救她還是不救?如果我把這口水給她,她肯定能堅持一會,而我也肯定會不久便逝去,也許,我們會一起去天堂,那樣的話,總比一個人孤零零上路好得多吧。想到這,他將那口帶著他體溫的水,輕輕地,輕輕地抹在她的身體上,她那即將干燥的身體重又現出了生命的潤澤。她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欲哭無淚。不好,他的身體漸漸失去了生命的潤澤,她沒有多想,將那幾乎沒有多少的水抹在他的身上。再后來,他們都沒水了,他們就用自己的唾液抹在對方的身體上,努力維持著對方的生命。
也許,上帝真的感動了,因為他在落淚。不,那不是淚。不知何時,已經烏云密布,不多時,滂沱大雨傾盆而下……
他們又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但他們發(fā)誓永不分離,因為這兩尾魚,在那個生死關頭,學會了攙扶,學會了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