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影子，不離不棄

看著桌上的小筆筒，我便想起了你…

兩個廢的孩子，陽光甜美的臉，麻木沉淪的心。由于我們家庭分裂的緣故，又因為我們極度缺乏愛與安全感的種種可悲的借口，我們走得很近很近…

做到了傳說的形影不離。初三畢業(yè)班的假期放得總是十分吝嗇。一出校門，我們就像被嚼過的口香糖緊緊地粘在了一起。晚上，你坐在我的小床上抱著大米菲喋喋不休地講著從前一家人在一起時候的幸福過往。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激動得眉飛色舞。我“嗯嗯哦哦”插不上話。困得半死不活，最后終于很不夠意思的在你滔滔不絕的甜蜜過往中睡著了…

半夜醒來發(fā)覺自己被重物壓得喘不過氣來，是你的大腿、小腿加臭腳丫。我怕把你弄醒，沒好意思推你。只是忍著痛苦又躺下，然后又懶懶地睡著了。

說到家里的事情，聊到兩個可愛的小家庭因為某某原因落得四分五裂。一家三口離得很遠很遠，回憶在臉上剝落看見小時候。而現(xiàn)在，只能靠著先進的電子產(chǎn)品隔著千山萬水禮貌地問候，不剩下什么。很委屈很無奈。小旭你嘟著小嘴目光黯淡“我多想自己生病，很重很重的病，這樣可以引起他們的重視，他們就會很關(guān)心我，就會回來多陪陪我。”我微笑著平靜地給你遞去一杯熱水“旭，喝，喝完了，心臟會溫暖許多。”

“呵呵，原來我們很像很像，原來你是我的影子。”小旭，你笑了。你苦苦的笑了。

關(guān)系好得像是同性戀，有一次我請假在外地幾天不能回來。你發(fā)短信來“小汪汪，你快回來，每次望見你的位置上空空的，我的心也空空的。”我至今也無法忘記這兩個“空空的”。我只記得當時收到短信后立刻風雨無阻的回家，第二天一早按著學校的作息時間準時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

有時候兩個人非常孤獨，面對面坐著很沉默，氣氛很寧靜。臉上的表情很一致：沒有笑意，滿臉憔悴與疲倦，沒有表情。像兩根枯黃的草。

我在你的的日記本中寫著“我們的身體里無處不藏有一根神經(jīng)，稍一碰觸，便鮮血直流。”你在下面寫著“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傷我太深太深，只是你們不知道。我不忍心把自己在黑暗中滴血的樣子讓你們看見。因為我還愛你們，怕你們看見了會心疼。但我又恨你們，疼的時候無法釋懷，只能抱著被子在深夜里無聲地哭，慢慢地流淚慢慢地流淚……”

小旭喜歡的顏色：空洞的白。

小汪喜歡的顏色：陰郁的藍。

“旭啊，你理想是什么??？”

“錢，特別有錢，光鮮亮麗。錢可以帶來隨心所悅的自由。”

“呵呵，跟我一樣啊……

上課時候回頭看你，一張昏昏欲睡的臉、疲倦不堪的樣子所折射出的被畢業(yè)班的壓力勞累的麻木的靈魂。旭旭，我很心疼。我心里很難過又很無奈。學業(yè)這種不大不小的破事，我們無力抵抗，只有順從。

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們逃課買了蛋糕，花了半個小時站在超市的專柜前反復(fù)斟酌終于選定兩瓶啤酒?；丶抑笪遗阒汴P(guān)了燈，許了愿。然后拿著杯子，倒酒喝，小口小口地咽。借著酒意我們又開始回憶過去，講著小時候的我們怕黑，拼死要跟父母同床睡；講到小學的時候爸爸媽媽輪流為我們檢查作業(yè)；還有小時候，吃飯時候無論一家人缺了誰都會等，一定要3個人一個都不缺才動筷子。又想到現(xiàn)在…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直到深夜12點，依舊睡不著。蛋糕剩一半，你說過夜的蛋糕不好吃。于是我們又爬起來把蛋糕吃完，最后撐得半死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困得起不來，旭旭瞇著眼睛話語朦朧：“既然已經(jīng)逃課了，遲到就遲會吧，實在是困。大不了就是寫檢討，撐死了再被批一頓。”“是！小旭，我聽你的，繼續(xù)睡。”10點左右上的學，直接被班主任拎到辦公室思想教育。我們沉默不語，只是低著頭。班主任是位剛大學畢業(yè)的男教師，面對我們兩個平日省心的女孩子，他不敢把話說得太重，知道我們是回家去了。只是讓我們寫了份“說明書”，便放我們回去了。

在班里，我們很開朗。愛笑，笑的時候很大聲，肆無忌憚。只有我們清楚，瘋狂、夸張的笑聲不過是想掩飾傷口。演戲給自己看，更是為了給別人看。

某天下午，我無意弄傷你的小拇指。稠稠的鮮血蔓延過指甲滴到地上。你殺豬一般喊疼，我亂了，拉著你要去醫(yī)院。你執(zhí)意不去，不慌不忙地拿出紙巾擦血。然后用透明膠把這帶血的紙巾粘在了我的日記本上。旁邊還有你親筆注的“說明”：臭汪汪爛汪汪！賠我右手小拇指！哼！送你，我要你記住我，我要你記住你曾經(jīng)對不起我起我！起我！”

如此狠話的原因我懂，因為我要在不久之后離開。離開這個班級這個學校這個城市。

對不起，旭旭，我還是食言了。曾經(jīng)，曾經(jīng)。我答應(yīng)一定留下陪你走過初三。

曾經(jīng)，我們彼此撕下了偽裝的面具，看清了彼此滴血的模樣，緊緊地在黑暗中抱在一起，互相安撫

我給你買了很都市風格的香水，劣質(zhì)的化妝品。你說你不會用，想你的時候拿出來化著玩。有事情做了，就沒有時間想悲傷的事情了。

你拉我去合影，背對背靠著，笑容依舊，像花瓣，柔弱、甜美。

我安慰你，距離產(chǎn)生美，不是么？

“是美啊，凄涼美。”六個字，一句話。讓我沒再敢抬頭。我把頭埋得很低很低，齊劉海掩蓋住了我的眼睛、我的淚。

然后你塞給我這個筆筒，還有洗好的合影。最后，沿著反向的路跑開了，我抬頭的時候，你已經(jīng)不見了。

我說，小旭，你轉(zhuǎn)身的時候，我聽到了你的淚。

淚滑過臉的速度很快，我聽到了身體的那根神經(jīng)被割斷，鮮血咆哮，洶涌。

小旭，我不會再交代你好好學習。我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愛，是快樂。

小旭，我走了。你的影子還在，你要懂得，我們無奈的分開，誰也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