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年的上海,總共下了兩場雨:一場下了十五天,一場下了十六天。連日的陰雨讓人不禁要問“上海晴為何物”,然而正是不間斷的“滴答滴”聲中,仍穿梭的是他們那一部分人。
他們騎著破舊的電動車,這是他們唯一的交通工具,灰色的雨披比起路上的行人五彩斑斕遜色了許多,額頭落下的汗水和雨水融為一體不分彼此,而他們懷里緊緊抱著是大大小小的包裹。
“喂——,送快遞的,請簽收一下。”他們咧開嗓門,沖著學(xué)校的鐵門里喊。但許久,也不見動靜。他停好動車,抱著快遞往里張望,只見鐵門中間探出的一個腦袋:“退回去,學(xué)校規(guī)定不收快遞的。”聲音在雨中帶來陣陣的回音。
沒辦法,他只好掏出手機(jī),撥打了收貨人的電話。“嘟嘟”的忙音讓他無奈、地嘆氣,呼出的白煙,在冬雨中消散,灰蒙蒙的只剩下他騎電動車遠(yuǎn)去的背影。
他們穿梭在雨中的街道,還沒送出去的快遞在他們雨披底下些許的潮濕卻異常溫暖。
“喂——,送快遞的。”周日清晨,好不容易等來開門的卻是穿著睡衣的女子,帶著一臉的惺忪,張口便是尖銳的吳儂軟語。他聽不懂卻也能明白,不是對他濕淋淋的衣服表示不滿,就是大早晨驚擾了人家美夢。女人匆匆簽了字,奪過他手中的快遞便“咣當(dāng)”關(guān)上了門。他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露出一絲苦笑。
不斷嚇著的雨,總是讓人分不清時間,當(dāng)暮色早已降臨,城郊破舊的棚屋里發(fā)出昏黃的燈光。“媽,是我,最近身體好嗎……我今天特別順利……對,我在家呢?快遞都送出去了,不累……您自個兒注意身體啊……
憨厚質(zhì)樸的笑容掛上他黝黑的臉龐,似乎還在家鄉(xiāng)的老母親都能看見,放下電話,他又看著兒子滿分的數(shù)學(xué)試卷,發(fā)現(xiàn)一整天的雨也沒那么濕冷了。
在這個網(wǎng)購充斥著人們生活的時代,在這個秉承顧客就是上帝理念的時代,快遞送貨員成為必不可少又無比艱辛的職業(yè),而總有那些個他們,無畏風(fēng)雨,無畏冷眼,無畏寒冷。在無數(shù)個白天穿梭于大街小巷,拖著一身的疲憊,卻也未能在上海這個國際大都市立足而高興不已。
他們總是很容易滿足,擁有的原本就少,得來一點就更顯得珍貴;他們總是帶著笑臉,不僅僅是工作需要,更因為臉上的笑是他們心里的晴天,他們是這個城市必不可少的風(fēng)景線。
太陽藏匿多時終于露出笑臉,久違的晴天讓他們抬頭仰望,明亮灑滿整個上海,曬干了助動車上的雨漬,也放起了灰色的雨衣。他們像是那束陽光,照亮破舊的棚屋,與兒女的心。
他們是送快遞的,他們是子女的驕傲,他們是父母的幸福,他們,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