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做她的影,跟隨她的腳步,也習慣,靜靜的呆在臺下,抬頭仰望光環(huán)下像個天使的她,卻天真的遺忘了時光的追捕……
她是我的同桌,一個長相甜美的恬靜女生,大我一點點,我卻老是儼然一副理所當然的大姐姐姿態(tài),卻又時不時的眼紅她那成摞的紅本本,顯然,那于我而言就是一種奢望,她也總是無奈的望著我每每攥著不放的不及格考卷……
那一年,我6歲,她6歲半,習慣每天打了雞血似的給她充當鬧鐘,習慣每天上課被她從睡夢中掐醒,習慣每天中午從她飯盒了搶過她不愛吃的,習慣用‘石頭、剪刀、布’來決定一切,習慣和她在玻璃彈珠里尋找自己,習慣在做噩夢是輕聲呼喚她的名字,習慣跟在她身邊,迷糊的長大……
那一年,我8歲,她8歲半,那株由白雪點綴的梧桐下,那個熟悉的聲音,說出莫名的話語‘我媽讓我換同桌,說你拖累我學習了’。面前那個神情淡漠的女孩,讓我徒感恍惚。低垂的額頭,凌亂的劉海遮住了臉上的神情,緊抿的嘴唇,出賣了我偽裝的從容。她邁著有些不穩(wěn)的腳步離開,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可笑的是,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就連那個虛幻的影子,也終究與我之間隔著難以靠近的距離。原來,雪中的你,走過的腳印,早晚會被時光抹去,原來,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影子……
那一年,我10歲,她10歲半。2年前的調(diào)動,我和她都淡然的接受了,倆人眼中的冷漠如此神似,卻又不約而同的掩飾,走向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兩年,我從黑暗中脫穎,她在光環(huán)下平凡,只是那時‘聰明’的我,忽略了太多,一如當初的她。當我代替她站在領獎臺上,不明白她的退賽,讀不懂臺下的她眼中的神色。那雙黑暗中濕潤的雙眸,不知是誰的,那道人群中悄然離去的身影,我沒有看見……
那年秋天的梧桐下,我漠然的注視著她,正如那年的他。雨幕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一句‘我要轉(zhuǎn)學了’,卻字字清晰。手中的獎杯,不期然的從指間滑落,猶如一只飛倦了的碟,任雨水暈染。淚水,混著雨水,滑落臉際。手中,多了一個做工精致的紙盒。‘你為什么要什么都聽你媽的?’吼聲,伴著雨聲,送別她遲緩的腳步聲。眼前,是她頭也不會離開的身影。她知道,她身后淡淡的影子,流淚了么?
紙盒里,是兩個紙片人,一個追,一個跑,一個瘋,一個傻,只是兩只手緊緊的粘在一起。還有,一張紙片——
謝謝你影子,現(xiàn)在,做你自己吧,以后,我來做你遠方的影子。
或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紙盒,我一直存放在抽屜的最底層,它的光輝,霸道的籠罩了我的整個童年;夢里,她臉頰泛起的酒窩,從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