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罐難原,覆水難收。明智的人不去留戀,照舊趕路。這樣才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既避免了無謂的煩惱糾纏,又爭取了更多的奮斗時間,何樂而不為呢?
有位心理學(xué)家曾說,人們的一多半心理問題都源自“假如”二字——“假如我小心一點,罐子不就不會碎了嗎?”“假如我用膠水粘,可能還會用呀!”諸如此類的假設(shè)都是在自尋煩惱,因為罐子的破碎已經(jīng)是不可改變的事實,用來粘罐子的膠水錢也夠再買一個罐子了,何必再去浪費時間呢?更何況,也不一定粘得好、粘得牢。所以,人們在這種情況下,就應(yīng)該頭也不回。
《聊齋志異》中寫的朱爾旦與陸判官是好朋友。陸判官給朱爾旦的妻子做了換頭手術(shù),使她變?yōu)槊廊?又給朱爾旦做了“開竅”手術(shù),使其考取功名。但當(dāng)朱爾旦得知自己死期將至?xí)r,卻沒有要求陸判官做什么起死回生的手術(shù),而是坦然地壽終正寢。我讀到此處時很吃驚:不管陸判官是否答應(yīng),朱爾旦都應(yīng)該要求一下呀!后來我明白了,朱爾旦不是一個追求生命長度的人,而是一個追求生命質(zhì)量的人。就像愛因斯坦在晚年拒絕醫(yī)生用手術(shù)延長生命的建議,就像泰坦尼克號沉沒時有些紳士并不逃生、安然入海受死,實在是一種非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境界。
看新版電視劇《水滸傳》時,我比較注意楊志。因為大風(fēng)吹翻了船,楊志失了花石綱;他想用寶刀等物做賄賂去挽回,卻沒有成功。因為失手殺了牛二,他成了刺配的犯人;因為晁蓋等人的智取,他又失了生辰綱,不得已與花和尚、操刀鬼智上二龍山,大開殺戒后落草。他是楊家將后代,常常自責(zé)失了楊家將的清譽,但他畢竟沒有再回頭去看身后摔碎的一個個“罐子”,照舊趕他的路,終成梁山好漢,這不比繼續(xù)盡“愚忠”、做走狗強嗎?
還有林沖,被人陷害而失了八十萬禁軍教頭的公職,野豬林里差點失了性命,但他仍然委曲求全。直到奸人們火燒草料場,他才激發(fā)出反抗的熱情,殺了三個人。但他還夢想著魯智深能保護好他的家眷,夢想著高俅倒臺或自己被赦免,好爭取“封妻蔭子”的生活。當(dāng)家破人亡之時,他才徹底成為一名起義者。他對曾經(jīng)精美的“罐子”太過依戀,所以他過得太驚險、走得太孤單、變得太艱難。
當(dāng)然,我們不能任憑自己失去,也不能不總結(jié)失去的教訓(xùn),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失去一個精美但易碎的罐子,不妨到前方買一個更精美的不易碎的鐵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