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失落在遺忘的塵埃
一
認識維揚純屬偶然。
蘇格帶我去她家里玩兒的時候,在門口碰到過他,他出門倒垃圾,門不小心被風給關上了,他站在門口發(fā)呆。他身上有一股濃重的憂郁氣質,臉色蒼白,手指細長,兩只手交叉疊放在一起,不停地搓著,眼睛卻看著我,看得我有一些心跳。蘇格拽著我進屋,小聲說,別理他。伸出一只手指,指著腦袋示意我說,有病。
我疑惑地看著蘇格,認真地說,不會吧,我覺得不像。蘇格笑了,說,你就沒看出來,他像個花癡似的。我笑了,你這張嘴啊,真是刻薄,等將來有個厲害的男友管著就老實了。
在蘇格的家門口和維揚相遇的次數(shù)多了,漸漸地熟了起來,去過兩次他的房間,他的房間很大,簡單地擺著幾樣東西,鋼琴、玻璃缸的CD架、綠色的橡皮樹。我客氣地跟維揚攀談起來,想不到你是音樂方面的專業(yè)人士。維揚忙站起來說,哪里,我大學里學的是音樂專業(yè)。
回到蘇格的家里,蘇格撇著嘴說,什么專業(yè)人士,充其量不過是個發(fā)燒友而已。我忙說,我沒看出來,我倒覺得他是個彬彬有禮的好青年。蘇格拍著手,夸張地說,完了,完了,你中毒了。
二
有天中午,因厭倦了公司餐廳千篇一律的午餐,和同事小趙偷偷地溜出去,在日本人開的店里吃壽司。
回來后剛剛踏進辦公室,我的頂頭上司盛放別有用心地大喊,剛剛派出所打電話來找你,讓你馬上去一趟。
我大吃一驚,到了派出所,我就看到維揚。
一個年輕的警察把我訓斥了一頓。你老公今天早晨在地鐵上,調(diào)戲良家婦女,被人告到這里,你去辦理手續(xù),然后把他帶回家,好好看住了,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年輕女性遭殃。
我的臉燒得像吃了生姜,暗暗出了口悶氣,心想,幸好我不是他老婆,不然跳到海里喂魚算了。
出了派出所,我徑直回公司去,步子又快又急。維揚跟在我的身后,眼神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他說,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聽我解釋。今天早晨的事兒真是天大的冤枉,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子的,今天早晨在413路車上,那個美女正在執(zhí)行掏人錢包,我只是想制止她,而不是想調(diào)戲她。
你不跟警察說,卻在這里跟我啰嗦,即便我相信你又如何?也不能還你清白,何苦把自己說得跟英雄似的。維揚見我不信,急得就差對天發(fā)誓了,他說,別人信不信都無所謂,我只要你相信我,他一邊說一邊抓住我的手。
我使勁抽出被他捏得生疼的手。回到辦公室,盛放瞅著沒人的機會,意味深長地問我,沒事兒吧?我笑道,沒事兒,會有什么事兒,你盼著我出點事兒?
盛放搖搖頭笑道,你這張小嘴啊,什么時候也學得這么尖酸刻薄起來。
我知道他對我很好,我也知道公司里的很多事兒,他都很照顧我,可是我真的不想跟同事有什么感情瓜葛,更不想談愛情。
有一天,維揚在電話中急切地說,我在海灣鮮城,你快來救我啊!
可是我正在上班,你還是找別人玩吧!我沒好氣地對他嚷。他便嬉皮笑臉地央求道,拜托了,你請假吧!來晚了,我可能有性命之憂。剛想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
趕到海灣鮮城時,維揚在那里已經(jīng)等了三個小時,看上去像一個霜打的茄子,紫漲著臉,低頭坐在角落里不語。我看了有點莫名的心疼,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大不相同,我問他怎么了。
維揚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讓我不忍心苛責于他。他說,我的錢包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吃了人家的美食,人家不讓我走。
替維揚付了賬,一起出了那家火鍋店,陽光刺得眼生疼,我閉了一下眼睛,維揚趁機說,我請你喝咖啡吧。我疑惑地轉回身看他,剛剛被我解救出來的人,還好意思請我喝咖啡。他立即說,不過要你買單。
我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嘆氣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剛剛請假出來,被扣薪水不算,還要替你還賬,這會子又要我請客,我看下個月我只有喝西北風的份了。
維揚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街上和他分手后,直接回公司,剛好下班時間,人都走光了,我拿了東西剛要走,發(fā)現(xiàn)盛放還在,他陰著臉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見我,劈頭就問,你去哪兒了?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當心被人騙了。
我氣結,白了他一眼,問道,你憑什么跟蹤我。
沒有。是小趙看見你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很親密的樣子。
三
和維揚走得近了。似乎是最近的事兒,沒事兒的時候,維揚打電話過來,讓我去他那兒玩。大多數(shù)時候,我赤著腳,坐在地板上,聽著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舊唱片。
也跟維揚一起去看過一兩次電影,光線暗淡的電影院里,除了情侶幾乎沒有多少人在看電影,嚇得我拉著維揚的手逃掉了,還是維揚家里好,光線明亮、寬敞。
蘇格說我的狀態(tài)是和維揚在戀愛,我拒不承認。
去維揚家里,去得順了腳,有事沒事兒便往那兒跑。一天,沒有打電話就去了,在街上順便買了維揚愛吃的鳳爪。一進門我就傻眼了,一個女孩子,比我年輕,比我漂亮,臉上寫滿了稚氣,卻挺著一個不相稱的大肚子,聲色俱厲,滿臉淚痕地指著維揚,你夠狠,這種時候拋棄我,另結新歡,你還是不是人啊?
天啊!傻子也明白,那女孩懷孕了。
那女孩看到我進來,便停下來,不哭也不喊了,很安靜地看著我。忽然覺得很郁悶,把鳳爪遞給維揚,便走了。維揚跟在身后,連聲問我,你沒事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現(xiàn)在我不想和這個叫維揚的人說話。
四
彼此沒有承諾過一句和感情有關的話,我憑什么在這里心痛。周一去公司,剛好公司安排小趙去新加坡出差,她走不開,我便搶著替她去,趁此機會獨自消化一下內(nèi)傷。
一個月回來之后,我答應了盛放的求婚。蘇格說,你早該答應了,盛放是只潛力股,很快便會升值。
和盛放一起去天河幸福家私中心買家具,盛放什么事兒都依著我,我說買什么他便買什么,乖乖地跟在我身后。
盛放在跟售貨小姐討論折扣、售后服務等相關事項,我在旁邊淡漠地看著,仿佛事不關己。一回頭看到維揚帶著那個女孩從旁邊走過來,心莫明地抖起來。維揚看到我。徑直走過來對我說,打你手機一直不通。我說換了號,一直沒有來得及通知你。
我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子的肚子沒了,我定定地看了有一分鐘,失態(tài)是必然的。維揚忙說,那天忘了給你介紹,我妹妹,同父異母,戲劇學院表演專業(yè)的學生。
我痛楚地閉上眼睛,心抖成一團。我伸手拉過盛放的胳膊說,我未婚夫,下個星期舉行婚禮。
眼淚無聲無息地漫上來,又硬生生地逼回去。我挽住盛放的胳膊,幸福地依偎在他的肩頭。維揚對于我,只是路上的風景,錯過了便不可能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