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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的口味

長白山的深處有個叫劉家窩鋪的小村子,村里有個叫劉二的年輕人,人很機(jī)靈,性格也隨和,可就是時運(yùn)不濟(jì)。他成年在深山老林里轉(zhuǎn)悠,衣服掛爛了四五身,鞋子磨破了七八雙,到頭來愣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大老爺們兒坐在炕上侃大山,總要拿劉二當(dāng)話題,說什么“這小子倒霉透頂了,吐唾沫都要砸自己腳后跟”。劉二也覺著邪乎,爹娘在世的時候沒做過啥缺德事,這命咋就跟自己較上勁了呢?

覯靴草綠了又黃,馬虎嶺黑了又白。辭灶這天的鞭炮一響,家家戶戶就忙著屠雞戮鴨,殺豬宰羊,把上好的尖兒干干凈凈地拾掇出來,留著供奉山神用。因為老八輩子就有話:這趕山的一年到頭滿山滿嶺風(fēng)里雨里地轉(zhuǎn)悠,全靠山神爺照應(yīng)。所以在祭祀這件事上,劉家窩鋪的男女老少誰都不敢來半點(diǎn)含糊,生怕山神爺吃得不高興了,讓自己全家步劉二的后塵。

臘月三十那天,劉二先去左鄰家瞧了瞧:桌上擺的是雞鴨魚肉;再去右舍家瞅了瞅:桌子上堆滿了山珍海味。不看不打緊,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別人一年到頭賺了個盆滿缽盈,自己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地折騰了個啥呀!金砂淘不到一粒,山參挖不到半根倒也罷了,連張皮子也扛不回來,你說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可嘆氣歸嘆氣,窩火歸窩火,這年還得過,山神爺還得供奉。

劉二搖了搖頭,從缸里摸出幾個咸菜疙瘩,細(xì)細(xì)地切成絲,淋上油鹽醬醋,又炒了幾盤山野小菜,燙了一壺自家釀的老酒,完了燒上三炷線香,化了幾百紙錢,湊湊合合地算是把年過了。

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半夜一過,山神爺照例要到人間巡視一番??杉壹覒魬舻碾u鴨魚肉山珍海味真讓山神爺吃膩了胃口,他三轉(zhuǎn)悠兩轉(zhuǎn)悠,就進(jìn)了劉二家。一瞅桌上的供品,嗬,有特色,再嘗一口,哎呀,連汗毛孔都覺得清爽。幾筷子下去,盤子就露了底,山神爺意猶未盡地一抹嘴,“劉二呀劉二,你小子算是摸透爺?shù)男乃剂?。得,今年你就等著發(fā)財吧!”

這一年劉二可就發(fā)了大財。別人能淘澄三五粒金砂就高興得不行,劉二卻是一把把地?fù)瞥鰜恚粍e人能挖到一兩棵老山參就算燒高香了,劉二卻一捆捆地抱回家,跟撿柴火似的,還全是上上等的七品葉!幾個心眼活的后生進(jìn)山時悄悄跟在劉二后面,打算撿個仨瓜倆棗的,可沒等趕到跟前,劉二已經(jīng)把那些山貨揣到口袋里去了。

劉家窩鋪的爺們兒看得心里冒火眼里放光,可就是沒轍。幾個心細(xì)的老娘們兒圍住劉二:“你說說,給山神爺吃的啥?”劉二說了實話:“山野小菜、成菜疙瘩。”老娘們兒不信,劉二脖子一挺:“誰蒙人就讓誰出門碰上黑瞎子!”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幾個老娘們兒暗暗地把劉二的話記在心里,當(dāng)成圣旨。

北風(fēng)吹,雪花飄,雪花飄飄年來到。這一年除夕,劉家窩鋪的老老少少跟商量好了似的,一窩蜂地往供桌上整山野小菜、咸菜疙瘩,讓原本滿心歡喜的山神爺吃得眼冒金星口吐綠水,臉都成了山野小菜的顏色,真真是傷透了心,倒足了胃。

山神爺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還是去劉二家看看吧。”這一去,可把山神爺給樂壞了。為啥?發(fā)了財?shù)膭⒍蛣傔^門的媳婦鉚足了勁兒給山神爺上了一桌子山珍海味,熱騰騰香噴噴,讓山神爺吃得直喊舒坦。

就這樣,劉二一家漸漸成了當(dāng)?shù)厥赘?,原本窮得丁當(dāng)響的劉二成了紅光滿面的劉員外,那大院收拾得比縣太爺住的衙門都?xì)馀?。誰要是不信,去長白山馬虎嶺劉家窩鋪瞧瞧就知道了,那棟大院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辟成一個旅游景點(diǎn),游客多得都擠成堆了。

五百年以后,一個叫劉曉東的人蹲在北京潘家園古董市場的路燈下翻閱一本發(fā)了黃的家譜時,一個自稱姓劉名二的白胡子老頭用拐杖敲了敲書脊,問道:“明白了?”劉曉東驚出一身冷汗,榆木腦袋一下子開了竅,連連說:“明白了,明白了。”然后起身給下崗好幾年的大姐發(fā)了個短信息:“一本生意經(jīng),通共四個字:‘逆向思維!’這可是咱老祖宗親口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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