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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深夜驚魂

我至今仍能記得發(fā)生這件事情的時候是一九九九年,臨近春末。不知是由于‘厄爾尼諾’現(xiàn)象,還是其他的什么緣故,那會的杭州已經(jīng)能覺著些夏意了。我于百無聊賴之際約了同一寢室的七位室友在夜里去城南郊的一座廢棄已久的荒宅玩耍,并事先聲明,膽小者可以不去,否則,一切后果自負(fù)。都是些十七、八歲,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伙子,當(dāng)下都是一口答應(yīng)。

夜深了,墻上的掛鐘敲了十下之后,我們八個人趁著茫茫夜色,在昏昏欲睡的值班老師眼皮底下翻過矮墻,一路騎車疾至荒宅。到達(dá)那里的時候,我低頭看表,正好是十二點差一刻。

荒宅位于一片遠(yuǎn)離鬧市的密林中,從外觀上看,是一座八十年代的舊式建筑,墻壁已經(jīng)班駁不堪,凄冷的月光下,便如鬼堡般陰森恐怖。

眾人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我們分組碗捉迷藏吧。在這種環(huán)境下玩,一定會很刺激。”話音一落,除了膽小的趙君,其他的人紛紛轟然叫好。

“這……這不太好吧。”趙君喃喃道。

我哂道:“早說過膽小就別跟來,到現(xiàn)在才覺的怕!那你自己先回去吧。”

趙君膽子雖然不大,卻是死要面子,硬撐道:“誰怕啦!我只是擔(dān)心有人把我們當(dāng)成賊抓了。”

我不耐煩道:“早說過這里是荒宅,怎么會有人,要有那也是鬼!”言罷,忽然有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涼颼颼的,一股寒意從大家心底燃起。

有人猶豫了:“咱們還是回去吧,我聽說這里死過人,好象……不太干凈。”

我冷哼一聲,道:“想退出的,現(xiàn)在就走。”如此一來,大家都沉默不語了。

見誰也沒有走的意思,我便宣布這次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只要在荒宅的范圍內(nèi),什么地方都可以躲,八人抽簽分成四組,兩人一組,一組躲,其余三組捉;并且躲的那組可以先行動三分鐘。

結(jié)果,我和膽小的趙君分在了一塊,而且還是躲的那組。我心下頗為不爽,警告道:“待會躲的時候千萬別膽小地叫出來,不……連發(fā)出丁點聲音都不可以。否則咱們絕交!”趙君連連點頭應(yīng)諾。

就這樣,我拉著趙君率先行動了,而此時,游戲也算是正式開始了。

夜黑透了,月亮藏進(jìn)了厚厚的云層里,萬物遁入黑暗,四周不時傳來幾聲奇怪的鳥叫。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走著,全憑我手中的手電發(fā)出的微弱光線來辨別方向。不一會兒,便在一幢三層高的建筑前停住了。

這時候,大約剛過了三分鐘,我隱隱約約聽見了嘈雜的腳步聲,陳亮他們應(yīng)該開始行動了。我回頭望了趙君一眼,道:“咱們就進(jìn)這里躲一下吧。”

趙君聞言不禁打了個寒顫,眼前的建筑是如此破舊與陰森,夜幕籠罩下,殘破地只剩下框沿的窗戶仿佛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趙君只覺的頭皮發(fā)麻,哀求道:“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要不就隨便找個露天的地方也行啊。”

其實,我心里也有些退卻??墒?,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我還是強硬道:“你剛才答應(yīng)我什么來著?你當(dāng)他們都是瞎子啊。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說完便欲轉(zhuǎn)身離去。

趙君望著死寂沉沉的四周,硬著頭皮道:“咱倆還是一起……”話未說完,已被我一把拽進(jìn)樓內(nèi)。

我們摸索在黑暗的樓梯上。忽然,“哐……”的一聲巨響凄厲地回蕩在空曠的樓內(nèi),趙君抓緊了我的衣袖。我能感到他的身體正在哆嗦,不禁邊走邊笑道:“是風(fēng)帶起了門的聲音,有什么好怕的,你別老像個娘們兒一樣。咦,怎么不走了?”沒有回答。我回頭望去,黑暗中,趙君的臉色在是手電的照射下顯的異常蒼白,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臉上的肌肉因驚恐而劇烈地抽搐著。難道,真的有……想到這里,一向自稱膽大的我也禁不住全身汗毛一起豎了起來,一股股陰風(fēng)颼颼地直往脖子后灌。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我不敢回頭,我怕回頭時會發(fā)現(xiàn)一個渾身是血,面目猙獰的鬼,然后他(她)會帶著可怕的笑容,掐住我的脖子……

外面的風(fēng)好象刮地更大了,梧桐樹的影子搖擺顫動著,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往上爬。我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心一橫,猛地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而趙君的訕笑聲自背后響起。我明白了。

“你小子他媽的想嚇?biāo)廊税。?rdquo;我憤怒地破口大罵道。趙君賠笑道:“輕松點,年輕人,開個玩笑嘛。你不是號稱咱們寢室膽子第一嗎?看來不過如此。”說完,又一個勁兒地笑了起來,弄得我當(dāng)真是哭笑不得。

不知不覺間,已上了二樓。經(jīng)過樓道拐角處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天氣突然轉(zhuǎn)涼的緣故,身體竟莫名其妙地打起冷顫,我下意思地裹緊了單薄的上衣,趙君眼尖心細(xì),連這么細(xì)微的動作都看見了,他奇道:“你很冷嗎?”

我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可具體是什么我也說不上來,只得微笑道:“沒什么,繼續(xù)走吧。”

走了幾步,手電忽然間沒電了我抱著一絲希望,按了幾下開關(guān),但是手電并沒有亮。糟糕!千不該,萬不該,這個時候沒電了!只好在漆黑黑的過道里接著摸索。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汗?jié)竦囊路o貼著我的背心,我的身體也不由得開始發(fā)抖起來。過道很長,我只覺得怎么也走不完。有時我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已經(jīng)走到低了,我的心亂了,不知怎么回事。

正當(dāng)我也要猶豫的時候,一絲亮光射進(jìn)了我的視線,很微弱,是一種淡藍(lán)色的冷光。我們順著微弱的光朝前走著,光線越來越亮,我們發(fā)現(xiàn),前面是一扇門,一扇半掩著的門。

“咱們進(jìn)這里躲一下,反正手電壞了,這么黑,萬一摔了就不好玩了。”趙君道。

我想想也是,于是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房間很大。

從殘破的窗戶外灑進(jìn)來的月光里依稀可以辨別出整個近30平方米的空間內(nèi)只有一張大沙發(fā),正對著窗口而立。仿佛有人做在那里默默地欣賞著月色一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突然這樣想。不過,好歹這里還有月光,總比在黑乎乎的過道里瞎轉(zhuǎn)悠要強。我提議將沙發(fā)搬到門后,然后躲在沙發(fā)后面,量他們眼再尖,也難以在這么黑的情況下找到我們。

趙君猶豫了一下,便欣然同意。

沙發(fā)很重,我們兩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這個大家伙搬出了一米多遠(yuǎn),正對著大門停了下來。

躲在沙發(fā)后,可能是太晚了,或者是累了,一股倦意涌了上來,我打起了瞌睡。也不知過了多久,肋間傳來的一陣劇痛將我叫醒?;仡^一看,又是趙君那張驚恐的另人可惡的臉!

“還跟我來這套!”我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幾乎是咆哮而出。

趙君依舊沒有言語,而是顫抖地伸出了左手,指向了窗口。

“媽的……”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我一瞬間驚呆了,張大了嘴,怔在那里。我相信我當(dāng)時的表情肯定不會趙君好多少。因為我看見了自己不該看見的事情:沙發(fā)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又‘走’回了原處,我之所以用上‘走’,是因為從趙君的表情可以知道他沒有動手,而這里,除了我們兩個并沒有其他人。除非……我突然想到了先前在院子里說的那番話“早說過這里是荒宅,怎么會有人,要有那也是鬼!”

我不敢再想下去,和趙君嘶喊著沖出門外。

月光下,沙發(fā)上好象正坐著一個背影默默地欣賞著窗外的景色。

……

朋友找到我們時已經(jīng)快一點,聽了我們的經(jīng)歷后,大家心頭沉重地離開了那里。沒有人懷疑我和趙君的話,因為很早以前,那里的原主人就喜歡這樣坐在窗前,直到有人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是上吊死的。

這是后來住在附近的老伯說的。

從此,我們再也不敢去那里。一次的經(jīng)歷已足以讓我們學(xué)乖。

深夜,荒宅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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