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板橋任職范縣期間,為官清正,執(zhí)法嚴明,懲惡揚善,鼓勵生產(chǎn),僅用了兩三年時間,就把縣境內(nèi)治理成一派安居樂業(yè)的太平景象。這一天,東鄉(xiāng)大集,鄭板橋一身秀才打扮,帶了筆墨紙硯,騎上小毛驢,由一名衙役陪伴,去重操舊業(yè)——賣字畫。當然,賣字畫是個幌子,私訪民情才是真正的目的。
鄭板橋來到集市上,鋪好地攤,展紙潑墨,立時,圍上來不少人觀看。畢竟是窮鄉(xiāng)僻壤,看的多,買的少。卻見一位老漢,拿起一幅牛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天,看得眼角都濕潤了。鄭板橋以為碰到了知音,便問:“老兄,你喜歡這幅嗎?給個價吧,多少都行。”
老漢說:“畫得真像,像我家的那頭牛。看著這牛畫,我想到了我的賣牛錢。秋后,我核計著把牛賣掉,換點活錢,趁農(nóng)閑季節(jié)做點小買賣,明春再買一頭牛。那天賣牛賣了五貫錢,回到村頭遇到了‘雁拔毛’,他說兒子結婚用錢,非借我那五貫錢不可,等兒子辦完喜事收了禮賬就還我。待他兒子婚事辦完,我去要錢,他卻翻臉不認賬,向我要證人,要借條,兩樣都沒有啊,我只好打掉門牙往肚里咽,自認倒霉了。”說完,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旁邊一位青年對鄭板橋說:這老伯姓王,為人老實厚道,人稱“王老實”。訛他錢的那人姓顏,為人奸滑,好占便宜,是個雁過拔毛的主,所以外號叫作“雁拔毛”。
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了雁拔毛占小便宜的一些傳聞。
鄭板橋聽了眾人的話,心里便有了主意。他對王老實說:“把我這牛畫買了吧。別看現(xiàn)在是張畫,這頭牛會長,長到這張紙放不下它的時候,它就會從紙上跑下來變成活牛,而紙上又有了一頭小牛,還會繼續(xù)長,還會變成活牛,如此反復,不知會衍生多少頭牛。我只要你一頭牛錢。你若不信,我可以賒給你,待十天后牛變活了,再給我錢,如果牛不變活,我情愿白送你一頭牛錢。”
王老實對賣畫秀才的話并不真信,但是人家情愿賒給自己,變不成牛還倒貼錢,這樣的好事哪里找去??!所以,他就痛快地把牛畫拿走了。
王老實買了一幅牛畫的事傳遍了三村五里,好熱鬧的人都到他家瞧稀奇。正如賣畫秀才所講的,這畫上的牛一天比一天大,到了第十天上,那牛大得要撐破紙邊了。第十一天,天剛蒙蒙亮,人們便來到了王老實家,一進院門,就見王老實正給一頭又肥又大的黃牛喂料呢。再看屋里貼著的那張畫,上面又有了一頭小牛。正當人們紛紛稱奇的時候,雁拔毛擠出人群,對王老實說:“王大哥,你既然有了牛,就把那幅牛畫賣給我吧。”
王老實到底老實,他說:“行。賣畫秀才賒給俺的,說是牛變活后給他送錢去,我還沒去哩,你直接送去吧,讓秀才給你寫個收據(jù),回來便給你那幅牛畫。你到城里找那座最大的府門,門口有兩只獅子,秀才姓傅叫謀關。”
雁拔毛來到縣城,找到了縣衙門——這是縣城里最大的府門,向把門的問“傅謀關”,把門的聽說找“父母官”,就領他去見鄭板橋。鄭板橋收了他的牛錢——五貫錢,給他寫了收據(jù),把他打發(fā)走了。雁拔毛還尋思:這秀才八成是個大官哩。
雁拔毛跟王老實要了那幅牛畫,恭恭敬敬掛在了正堂。每天燒香上供,偏偏不見牛兒長。他去找王老實,王老實說:“你還是去找傅謀關吧,因為我沒收你的錢。”雁拔毛問:“傅謀關八成是個大官吧?”“父母官,就是咱的縣太爺啊。”
雁拔毛驚得出了一身虛汗,他哪敢去找縣太爺算賬啊。他嘴里喃喃道:“怪我沒福,我沒福,畫中的牛在你家長,在我家不長,怪不得縣太爺。”
原來,鄭板橋那天從東鄉(xiāng)趕集回來,又畫了九張牛畫,畫面上的牛兒一幅比一幅大,晚上派衙役送到了王老實家里,囑咐他每天在三更半夜更換一幅。第十天,鄭板橋又拿出五貫錢讓衙役去集上買了一頭牛,趁夜黑人靜送到了王老實家。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引誘財迷心竅的雁拔毛上套。果然不出鄭板橋所料,雁拔毛乖乖地送來了五貫錢,王老實被訛去的一頭牛錢被討了回來。